第十七章 英雄(第2/10页)
“天啊,”欧文低声说道,“老 天!”
亨利又出现在玻璃窗后面。欧文示意他退开之后,把石头扔了过去。虽然距离很近,他的第一下却没有命中,而是落在目标左侧那饱经风霜的墙板上,然后弹了开去,玻璃完好无损。他掏出第二块石头,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又扔了出去。玻璃应声而 碎。
有你的邮件,亨利。扔进去 了。
他把金属盒从砸破的玻璃窗里扔了进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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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在杂物间的地上弹了几下,亨利把它捡起来打开。里面有四小包用锡箔纸包着的东 西。
这是什 么?
袖珍火箭,欧文回答,你的心脏怎么 样?
据我所知还不 错。
好的,这东西很厉害,跟它相比,可卡因差不多算是安定了。每包有两颗。你服三颗。把其余的留 着。
我这儿没有 水。
嚼下去,帅哥——你不是还剩些牙齿吗?这句话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意,亨利起初感到不解,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在这个凌晨,如果有什么东西他应该明白的话,那就是突然失去朋友的痛 苦。
药片是白色的,上面没有制药公司的名字,嚼碎之后味道非常苦,难以下 咽。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他把欧文那个印有USMC字样的盒子揣进裤袋时,心跳已经加倍了。而当他重新回到窗口时,心跳已经成了刚才的三倍。随着胸腔里每一次快速的搏动,他的眼睛似乎也在眼窝里跳动。不过这并不痛苦;相反,他还感到十分美妙。不再睡意沉沉,各种疼痛似乎也烟消云 散。
“喂!”他叫道,“大力水手真该试试这玩意儿!”接着他忍俊不禁,既是因为现在说起话来好像很怪异——几乎是很苍老——也是因为感觉好极 了。
悠着点儿,行 吗?
好吧!好吧!
就连他的思想似乎也平添了一种崭新而无形的力量,而且亨利觉得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凭空想象。虽然这旧杂物间里的光线比整个控制区的其他地方要弱,但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欧文瑟缩了一下,并抬手捂住脑袋的一侧,仿佛有人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了一 声。
对不起,他发了一条信息过 去。
没关系,只不过是你的力量太强了。你身上一准长满了那狗屁东 西。
其实我没有,亨利回答。刚才梦中的一刹那又回到眼前:他们四个人在那片较陡的草地上。不,是五个人,因为杜迪茨也在那 儿。
亨利——还记得我说过我会在哪儿 吗?
控制区的西南角。与牲口棚正好对角相望。可 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会在那儿等着。如果你想搭车离开这地方,最好也去那儿。现在是……欧文停下来看了看手表。亨利想,如果那只手表还在走的话,就一定是发条手表……四点差两分。我给你半个小时,如果到时候牲口棚里的人还没有行动起来的话,我会给围栏断 电。
半个小时可能不够,亨利说。尽管他只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望着外面欧文在风雪中的身影,但他呼吸急促,仿佛在赛跑一般。他的心跳似乎也与赛跑时一 样。
不够也得够,欧文给他发来信息,围栏上有报警装置。会响起警报。还会亮起很多灯。这里处于全面警戒状态。直升机被引爆后,我会给你五分钟——也就是数三百下——如果你还没有到的话,我就远走高飞 了。
没有我,你永远也找不到琼 西。
即使这样,也并不意味着我得在这儿陪你搭上性命,亨利,他耐着性子,像是对一个小孩子说话,如果你五分钟之内不能跟我会合,反正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机会 了。
刚才还有两个人自尽了……这样的倒霉蛋不会只有他们两 个。
我知 道。
亨利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一辆侧面写着米利诺基特校车字样的黄色校车里,有四五十颗咧着嘴的骷髅头正望着窗外。亨利知道那是欧文·安德希尔的伙伴们,是昨天早晨与欧文一起到达的那批人。此时此刻,他们要么死期将至,要么已经命归黄 泉。
别管他们了,欧文告诉他,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克兹的地面力量。特别是“帝国山谷”。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你最好相信他们一定会服从命令,而且都训练有素。训练有素的队伍总是能够乱中取胜——这正是训练的目的所在。如果你磨磨蹭蹭,他们会把你烤熟烤焦。报警器一响,你就只有五分钟了。也就是数三百下的时 间。
欧文的逻辑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却无法反 驳。
好吧,亨利说,那就五分钟 吧。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干,欧文告诉他。亨利感觉到欧文在说出这个念头时,心里还百感交集:有挫败感、负罪感,还有不可避免的恐惧——欧文·安德希尔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失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一切都有赖于我们能否从这儿安全脱身。你可能是在拿全世界冒险,仅仅是为了牲口棚里那几百个蠢 蛋……
你的上司是不会这么干的,对 吧?
欧文的反应是有些意外,不过他不是用言语表达,而是向亨利的头脑里发来一幅漫画。接着,尽管外面狂风大作,亨利还是听到了欧文的笑 声。
让你说中了,帅 哥。
不管怎么样,我会让他们行动起来的。我是一位鼓动 家。
我知道你会尽力的。亨利看不见欧文的脸,但感觉到了欧文脸上的笑意。这时欧文说出声来:“然后呢?再跟我说一 遍。”
为什 么?
“可能是因为军人也需要鼓动,特别是当他们准备反戈一击时。别用心灵感应——我要你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我要听到那几个 字。”
亨利望着围墙外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说:“然后,我们就成了英雄。不是因为我们希望这样,而是因为别无选 择。”
在外面的风雪中的欧文点了点头。他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着。“当然了,”他回答,“就该他妈的是这 样。”
亨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小男孩将盘子举过头顶的身影。对面这个人多么希望小男孩能把盘子放回原处——几十年来,那个盘子一直让他不得安宁,而且永远也放不回去 了。
5
平常从不做梦、因而心理不够健全的克兹醒了过来。像往常一样,他前一秒钟还迷迷糊糊,下一秒钟便完全清醒,对周围的一切了然于心。还活着,哈利路亚,哦没错,还好端端地活着。他转头想看看时间,可那只该死的钟虽然有漂亮的防磁护套,还是又停了,只是不断地闪烁着12:12:12,犹如一个结巴卡在一个词上,怎么也说不下去。于是他拧开床头的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起怀表看了看。四点零八 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