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情(第2/10页)
又谈了几句闲话,狄仁杰便打发狄景晖道:“景晖,你路途劳乏先去休息吧。宋大人这边与我还有事要谈。”
“是。”狄景晖起身告辞。
狄仁杰又看着沈槐微笑:“你也先退下吧。”
沈槐抱拳,与狄景晖一起走出二堂。两人在堂前不约而同地站住,沈槐长声叹息:“景晖兄,咱们又见面了!”
狄景晖拍拍沈槐的肩膀:“世事沧桑,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不想在洛阳见到我啊?”
“景晖兄说笑了。”沈槐连忙赔笑,又道,“景晖兄,今晚小弟在冠京酒肆做东,为你接风洗尘,景晖兄肯赏光否?”
狄景晖一摆手:“你请的饭我是非吃不可的,不过今晚上是老爷子的家宴,咱们兄弟明晚再聚,如何?”
沈槐敲了敲脑袋:“对啊,你看我这脑子。行,那就明晚,我定要陪景晖兄一醉方休。”略一踌躇,他又沉声道,“可惜只能请到景晖兄一人。”
狄景晖并不答话,只微眯起眼睛望向万里无云的长空,许久才道:“洛阳的天空终究还是比不了西北边塞的天空,我去过一次方知,那样的高远清明才更适合雄鹰展翅翱翔,却并非人人都配得上的。”
沈槐低头不语,狄景晖看了看他,微笑道:“对了,明天能不能把你那堂妹也一起请上作陪?去年除夕金城关外,多蒙她照应,我这里还未曾道过谢呢。”
“这,”沈槐突然显得十分窘迫,讷讷道,“阿珺她没什么见识,还是……”
“不方便就算了。”狄景晖忙道,“我也是随便一说,你帮我带个好便是。对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梅迎春让我带封信给你,说是私事,嗬,神神秘秘的。”
沈槐狐疑地道了声谢,也不看就把信收起。
“袁将军,飞鸽传书!王子那边来的!”阿威双手捧着一只白鸽,兴冲冲地朝袁从英跑来。袁从英站在那片郁郁葱葱的柏树林之后,面向金山山脉的巍峨雄峰,正在凝神眺望。阿威的喊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他转过身向阿威点了点头,接过密信,一边展开一边问:“阿威,你方才叫我什么?”
“袁将军啊!”阿威开心地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袁从英朝阿威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原来你一直称我袁先生的,怎么改口了?”
“啊?”阿威愣了愣,“这是……王子殿下的吩咐,上回他来过就改了的。怎么了?袁将军您是不喜欢……”
袁从英打断他:“没什么,我刚注意到,随口一问罢了。”他已匆匆浏览完密信的内容,欣喜的红光骤然升起在苍白的面颊上,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阿威好奇:“袁将军,有什么好事吗?”
袁从英微微一笑:“是大好事……阿威,你去把马牵来。”
“哦!”阿威刚跨出去一步,又转了回来,“袁将军,您要马干什么?”
袁从英指了指前方的山坡:“我想骑上去看看。”
“啊?”阿威瞪大眼睛,“您……您能行吗?”
袁从英摆摆手:“快去,把两匹都牵来。”
阿威去牵马了,袁从英轻轻捋了捋白鸽的羽毛,双手往上一托,那鸽子振翅而起。袁从英目送着它直上云霄,往镜池的方向飞去,才拿过靠在树干上的一根木杖,慢慢向杂草丛生的山坡走去。自从乌质勒上回来探望过后,袁从英就不顾裴素云的强烈反对,开始练习下地行走。因为左腿的伤势很重,还远未到恢复好的程度,他就让阿威帮忙做了根木杖,每天撑着走动。几天下来,袁从英白天几乎已不再躺卧,行动也越来越自如了。裴素云怨他乱逞强,赌气不肯陪他走动,袁从英也不理她,就只叫上阿威相伴。
“袁将军,马来喽!”阿威牵着两匹马一溜小跑而来。这两匹马还是他们逃来镜池时套在马车上的,算不上良驹,但此刻在袁从英的眼里,有着无法形容的亲切。他上前一步,拍打着其中一匹枣红马的马鬃,笑道:“好久没骑马了,还真挺想的。”
阿威也嘿嘿笑起来:“可不是嘛,咱骑惯马的人还真离不开它们。不过……袁将军,您现在就骑马可得小心啊,到底伤得那么重,还没大好呢。”
“没事。”袁从英简短地回答,一手已经搭上马背,阿威忙过来要扶,被他轻轻往外一推,自己屏住口气,一咬牙便翻身上马。
阿威在旁边看得张大嘴巴,却见袁从英已稳稳骑在马背上,只是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便神色回复如常,招呼道:“阿威,你也骑上吧。”
“是!”阿威回过神来,赶紧跳上另一匹马,问,“袁将军,咱们去哪里?”
袁从英望了望柏树林前的镜池,湛蓝的湖面上粼粼跳动着浅金色的阳光,温暖而静谧,引人神往,他长吁口气:“到后山那里转一转吧。”
阿威答应着,心里着实困惑,再一看,裴素云白色的裙裾在镜池边飘动,他恍然大悟,坏笑着拨转马头,袁从英已趋马在前了。
起初他们还漫步缓行,但很快袁从英就按捺不住了,腿上用劲,马匹被催促得越跑越快,两人就沿着金山山脉的下部跃马飞驰起来。跑了一阵,袁从英已全身湿透、气喘吁吁,不得已放慢速度,举目望向右侧荒草丛生、林木如盖的金山山脉,他高声道:“阿威,咱们试着往上探一探吧。”
进入山坡,密密匝匝的树木遮天蔽日,周围顿时阴暗下来。脚下遍布乱石杂草,根本没有道路,马匹走得十分艰难。刚刚快跑出了一身的汗,现在猛然收干,阿威觉得很不舒服,胯下的马也步履踉跄,他有些担心地道:“袁将军,您是要去哪里?这山里根本没有路啊。”
袁从英勒紧缰绳,四下张望:“看样子秘径就是秘径,一下子是找不出来的。”
阿威叫起来:“袁将军,您也知道金山秘径啊!”
袁从英漫不经心地反问:“怎么?难道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传说吗?”
阿威有点儿纳闷:“人人皆知?不是啊,我也是听王子殿下说了才知道的。不过我问过伊都干了,她肯定地说已经失传了。”犹豫了一下,他又问,“袁将军,是不是伊都干把秘径偷偷告诉您了?”
“那倒没有,她也说早就无迹可寻了。我就是好奇而已,想自己探个究竟。”
“那个……”阿威撇了撇嘴,“自己探出金山秘径,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袁从英思忖着点头:“也是,如此看来就算能找到,恐怕也得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的工夫吧。算了,反正现在我们即使没有秘径,同样可以夺取碎叶,总有一天也必能击溃东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