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第2/3页)

“咳嗽?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挂在心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福杜纳托轻描淡写地说道。

“咱们还是别去看酒了吧,”我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对他说,“要保护好你的身体啊。你是那么受人尊重,还那么富有,看着现在的你如此快乐,如此富足,我就会联想到从前的自己。总而言之,你是非常重要的,众人都在记挂着、信赖着你,我呢,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真不该如此烦劳你。因此,我们还是别再往前走了,若是让你身体不适甚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没法担待啊。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就找卢契斯……”

“行啦,行啦,你就不要瞎操心了!”福杜纳托接着说,“不就是有些咳嗽嘛,不用在意的,咳嗽死不了人,它没法伤害到我的。”

“我明白,我明白,我当然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我说道,“可是,万事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过来过来,喝口酒能暖暖心口、抵挡湿气,这儿就有瓶梅铎红酒。”说着,我把一瓶酒从酒架上拿出,把瓶颈敲断,将之递到福杜纳托手里,“喝一口吧!”

福杜纳托把酒瓶举起、将要喝到嘴里时,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脸看着我,还亲切地向我点头表示感谢,叮叮当当的声音也随着他帽子上的铃铛的摇晃而响起。他说:“好吧,我喝就是,嗯,我要在这儿敬那些于此长眠的先人们。”

“我祝你幸福安康。”我也祝福他道。

福杜纳托把酒喝完之后,又把我的手臂抓起,我们就一道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他又说道:“这还真是个很大的地窖啊!”

“那是自然,过去,我们蒙特瑞索家族也曾威名赫赫呢!”我说道。

“唉,你们的族徽是什么样的?我似乎记不起来了。”福杜纳托又问道。

“我们的族徽是蓝色的背景,主体部分是一只金色的巨人脚。有一只凶恶的大蛇被巨人踩在脚下,而巨人的脚跟则被蛇的毒牙咬着。”我跟福杜纳托描述了一番。

“有什么铭文刻在族徽上?”福杜纳托接着问道。

“有仇必报。”我明白地说道。

“太棒了!”福杜纳托赞赏道。

梅铎红酒的后劲上来了,福杜纳托头上的铃铛一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的眼睛也雾蒙蒙的像发光的灯泡;我也有点微醺,思维稍有些涣散。我们接着向地窖的最深处前进,一堆堆白骨和大大小小的酒桶放置在通道的两边。我又停了下来,不过这一回我勇敢地把福杜纳托的手臂抓在了手里。

“这些硝酸盐你看到了没有,它们逐渐积累,”我说道,“已经跟青苔一样爬满了整个地窖啦!我们的头顶就是河床,这儿的湿气尤其严重,这些骸骨也会被湿气凝结的水滴一点点覆盖。我觉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的咳嗽实在让我担心,咱们还是回去比较好。”

“嗨,这点咳嗽没关系,我已经说过了。”福杜纳托立即回应道,“走走走,咱们接着走,可是,我觉得还是再喝口梅铎红酒更好一些!”

这一次,我把一瓶有把手的格拉芙红酒敲破,递到福杜纳托手上,他立即一饮而尽。现在他醉眼蒙眬,笑着把空瓶扔到一边,还打了个怪异的手势,眼睛里冒着凶光。

我困惑地看着他,他就把那个古怪的手势又比画了一番(这真是个极为古怪的手势),然后说道:“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你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我坦白地说道。

“那么,你并非是我的好伙伴啊。”福杜纳托说。

“怎么这么说呢?”我奇怪地问道。

“因为你并非共济会[1]的成员!”福杜纳托说。

“我是的,我是的,我真的是共济会的成员。”我焦急地说道。

“你说你是共济会的成员?瞎讲!”福杜纳托说道。

“我确实是共济会的成员,千真万确。”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你说说什么是共济会的象征?”福杜纳托打算考考我。

“就是它——”我一边说话,一边把一把泥水匠专用的镘刀从大衣的夹层口袋中掏出。

“你简直是胡闹!”福杜纳托向后退了几步,大喊道,“咱们还是别扯这些了,去找那个‘蒙特亚白葡萄酒’吧!”

“行,那咱们接着向前走。”我说道。我将镘刀收好,并搀扶着福杜纳托往前走,他醉得很厉害,身体差不多都压在了我身上。我们往前从几道低矮的拱门穿过,再走向地势更低的地方,一路向前,前面的地势更低了。终于,地窖深处的一处土穴出现在我们面前,土穴中的空气非常污浊,一种奇怪的气体弥漫在四周,这气体竟然让我们火把的火苗蹿起了老高。

还有另一座密穴位于土穴的尽头,可是规模却窄小了很多。人类的骸骨堆满了这个密穴的四面墙,就像巴黎的大型地下墓穴一样,堆积起来的骸骨都碰上了天花板。可是,堆放在第四面墙上的骨头有很多都掉了下来,地上散落的骸骨构成了一座小骨堆;因为骸骨掉了下来,所以墙里面的那个内凹的小空间也就暴露出来了,它大约有三英尺宽、六七英尺高、四英尺长。这个墙壁的凹龛好像只是用来隔开支撑墓穴的两根巨柱,没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凹龛最里头那面墙壁的材质也是坚硬的花岗岩,跟墓穴外面的墙壁没有两样。

这时,福杜纳托把手里那火光微弱的火把举起来,试图一探凹龛的究竟,可是火光真的太过微弱了,所以没法看清楚。

“再朝前走走看,”我又用上了激将法,“那里面就是蒙特亚白葡萄酒,唉,要是卢契斯在这儿,他肯定可以……”

“卢契斯?他就是个二百五。”福杜纳托中了我的激将法,打断了我的话,就摇摇摆摆地晃进了这个凹龛,我立马跟在他后面也进到了里面。他刚刚进去,就在凹龛的墙壁面前被挡住了,他呆呆地在花岗岩墙壁前站着,想不通为什么没法再往前走;趁着这个机会,我马上把他锁到这面墙上。有两副铁钩环被固定在墙壁表面上,它们彼此的间距约为两英尺,高度一样,两个铁钩环上分别带着一条短链和一把铁锁,我把福杜纳托的腰用短链缠住,再将铁链拉出来,用铁锁固定好。我干脆利落地完成了这些动作,福杜纳托在几秒钟内就被我锁死了,而他则因为过度惊吓,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抵抗,只是任凭我摆布。我把铁锁锁好,把钥匙抽出来,然后倒着从凹龛退出。

“你摸摸身后的墙壁,”我跟福杜纳托说道,“那厚厚的硝酸盐你肯定能感觉到吧!这儿确实非常潮湿,我再次请求你,咱们还是回去吧?你依旧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独自离开了,可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想为你做点事,当然这事不能超出我的能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