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超级台风(第6/8页)
机身开始严重倾斜,忽升忽降,让德莱恩失去了重心,他一下摔倒了,乘务长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额头上擦破了一块皮,乘务长掏出手绢帮他止住渗出来的血,让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旁边一位女士已经吓昏了,她丈夫在一旁狂叫着她的名字:“玛丽!玛丽!我的心肝!我的上帝!”
飞机剧烈颤抖颠簸着迅速下降高度,人们惊慌地哭叫和嘶喊,几个空姐来回安抚乘客。
这时,机长走进客舱,大声宣布道:“出了一点意外,请大家不要慌乱,我们正在抢修飞机,请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系紧安全带。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已经到了越南海防市上空,飞行员正在迫降,请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飞机还在颠簸摇晃,左右摇摆,但德莱恩的面部表情已明显放松了,他从舷窗里向下张望,一片灯海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机场已经遥遥在望。
半小时后,海防市香格里拉酒店315房间。门被推开了,领班带着两名男服务员提着两个大皮箱走了进来,德莱恩和张科长跟了进来。
这是一间豪华双人间,里面装潢是欧式的,一张大床摆在中间,旁边还有几个真皮沙发和高档茶几。外面是一间起居室,有一个高档酒柜。
德莱恩一下坐在沙发上,喘了口大气道:“张科长……刚才……差一点就见上帝了。谢天谢地,总算有惊无险。是你们戴局长……派你到越南的海防来接我的吧?”
张科长年约30岁,英俊帅气,倒了一杯红酒,恭敬地递上道:“是的,德莱恩先生,没事啦,一切都过去啦。要知道,从您一走下飞机起,您就是我们的国宝了。您的安全已经和中国抗战的前途紧紧联系在一起了,这句话可是戴局长亲口说的。”
德莱恩惊魂甫定,仰脖灌了一大口红酒,煞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呼吸带喘地说:“这么说来……我这趟‘地狱之旅’……可以结束了?”
张科长苦笑着摇摇头:“不不不,德莱恩先生,也许一切危险才刚刚开始呢。”他又为德莱恩斟上一杯酒。
德莱恩恨声道:“他妈的小日本,玩得太邪乎,居然在我屁股下面放炸弹,想炸掉我那根传宗接代的玩意儿,还好我发现得早,不然,哼哼……”
张科长耸耸肩膀道:“高空惊魂,有惊无险,真是上帝保佑啊。”他又为德莱恩斟上酒。德莱恩端着酒杯问道:“张科长,你知道几率学上有一个问题:一架飞机上有一颗炸弹的几率是万分之一,但同时有两颗炸弹的几率是多少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多少?”
“只有千万分之一呀。日本人为了万无一失,居然在货舱里放了另一颗炸弹,他妈的,日本人,一群魔鬼!你知道他们在里斯本是怎么欢迎我的吗?妈的,7个杀手,一顿枪战,悬崖逐车,叫我干掉了6个。还好我跑得快,不然你就接不到我了。”
张科长露出敬佩的神情,“是啊,日本人猴急啦,吓傻啦,抽风啦,痛下杀手也要堵住您的路,因为您对他们的威胁最大嘛,您来了,他们密电码的末日就到了。”
德莱恩苦笑一声,“我过去只知道日本人是一群万众一心的恶狼。现在知道了,这群恶狼还长着一副蛇蝎心肠。好了,张科长,把那些密电码拿来给我看看吧。”
张科长打开皮包,拿出一叠密码交到德莱恩手中。“这只是一小部分,戴局长要我先拿给您看看,他希望您尽快把它破译出来。最近重庆有几个秘密电台频繁发报,发报地点集中在委员长官邸附近、政府机关附近,还有军事设施、高炮师一带,但是这些电报我们一条也破不了。我们估计,这些电文恐怕都和最近日本人要进行的大空袭有关。”
“大空袭?什么大空袭?什么规模?空袭哪里?什么时间进行空袭?”德莱恩紧张地追问。
张科长一味地摇头,“不清楚,不知道啊。这是我们军统安插在汉口的日军海军航空部队W基地的内线发回来的情报,空袭的规模、目标、时间都处在极其保密的情形之下,内线只是从日军高层听闻有这个大空袭。”
“大空袭?只知道3个字?”德莱恩蹙紧了眉头。
“是的。现在您来了,我们就有指望了。”
德莱恩哼了一声,“指望我?你们的特工和间谍都是吃干饭的吗?”他低头一张接一张地翻看着电报,口中喃喃道:“这一张是乱码,没用的……这一张嘛,一串串英文字母,一字长蛇阵,‘老朋友’了……这一张嘛是中国成语……这一张是古诗词……这一张是俳句……嗯,全是数目字?嗯……嗯,这要慢慢研究,找准突破口。哎,张科长,重庆情况如何?日本人每天都来轰炸吗?”
“倒不是天天炸,”张科长用双手比划着,“但晴天就来,整个城市没有一栋大楼是完好无损的了,光今年就有100余次空袭了。您知道,现在重庆是间谍之都,各国大使馆都有自己的电台,再加上各种名目的商业电台,每天有近千家电台在发报,我们根本搞不清哪些是政府允许的,哪些是违法的地下秘密电台,哪些是特务电台或日本人的间谍电台。”张科长顿了顿道:“大师,我还想请教一下,这密码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们的人总也破不了呢?”
德莱恩略微沉吟了一下,“嗯,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破的,我的哲学是这样:密码是人脑设计出来的游戏,是聪明人的玩意儿,是人世间最最高级的智力搏杀,是两军对垒中的没有硝烟的屠宰场,无法捉摸就是密码的本质。密码是天书,是迷宫,是陷阱,是危机四伏的数学赌博,是一个天才为葬送另一个天才而专门设计制造的木马。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只要它不是上帝设计出来的,就总有办法把它破解掉。人脑对人脑,聪明人对聪明人,天才对天才,就是这么回事儿。”
张科长露出由衷钦佩的目光,“大师就是大师呀,一语破天机。”
德莱恩收起电报,又摆出那副平心静气的神情,对张科长道:“好了,张科长,说说你准备怎么安排我进入中国大陆吧。”
张科长立即在茶几上摊开一张地图,“好。日本人准备进攻越南了,从海上抄过来,现在已经是1939年年中了,海防这里的日本特务非常多,要小心,所以我们必须明天一早就离开,而且绝不能去香港。船票我手下的人已经买好了,从海防港上船,目的地是中国的防城港,我们从那儿进入中国大陆。然后我们乘军部的汽车沿着广西的公路直到贵州,再穿过云南省,就到达目的地四川重庆了。这一路都不是沦陷区,都是国军的地盘儿,比较安全,不过可能要走四五天,您身体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