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突发事件(第12/13页)

我们都认为,相认是毫无意义的。但我知道,路真不会亏待她的女儿。不久之后,她把她认识的一个演员小弟介绍给了她。路真对我说,这个人将来必然会红,而且最难得的是,他还是个老实人。演艺圈几乎很难找到这样的人。如果盛容能够驾驭,那就是她的福分。盛容不算漂亮,但对于在演艺圈里看了那么多漂亮脸蛋的男人来说,漂亮真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点了盛容的名字。”凌戈蓦然惊醒。

“是啊。再听听这个。” 他接着念道:

“很多年之后,我仍会想起那天我在法庭上看见盛容的情景。她很瘦,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但她站得笔直,身体都像一个绷紧的弓。当时她14岁。她在法庭上镇定自若地诉说她继父的暴行。她衣着朴素,口齿清晰,眼里含着眼泪,说到最后,她还拉开袖子让所有人看她手臂上的烫疤,这一切都让人动容。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继父在那里低声吼叫,但可能是因为他的嗓子被酒精毒坏了,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恐怕只有少数人听见他在说什么,我也是其中之一。他在喊,骗人的小婊子!这是你自己弄的!但没人在乎他说什么。因为不管他有没有杀人,有没有用烟头烫他继女的手臂,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男人平时经常虐待他的妻女,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应有此报。我发现,就连他的律师也想快点把他送进去,免得继续在那里闻他身上的臭气。”

“盛容跟她养母的关系并不好。当我跟她两个人在公园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们的关系之所以恶化是因为她养父的死。当年她的养母唆使丈夫偷窃,等丈夫被抓后 ,便很快就转移了所有偷来的物资,这让她丈夫失去了‘和解’的机会,并且等他刚刚入狱后不久,她就找了另一个男人,就是后来的那个酒鬼。盛容愤怒地告诉我,‘我爸是唯一关心我的人。他偷东西,完全是被逼无奈,如果他不干,她就整天跟他吵架。’她不否认自那以后,她就开始处处跟养母作对,她的养母最初只是骂她两声,时间久了,就开始对她动手了。‘她觉得母亲打女儿是理所当然的。’盛容坐在我旁边,一边说话一边喝可乐,等她把整整一听的可乐都喝完时,她才重新开口,‘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谈过她养母的案子。她自始至终都咬定是那个酒鬼杀了她的养母。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我很怀疑。‘她的头骨碎了,声音很轻,但只要你听过,你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是她的原话。她在厨房,是听不到头骨碎裂的声音的。我庆幸她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从没有跟警方提到过这个细节。但她为什么要跟我说呢?我想,她是在试探我。试探我的脑子够不够聪明,试探我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我很想明确地告诉她,我才不在乎她干过什么,何况在那样的环境下,无论她干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我觉得,我最好还是装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个出众的女孩,无论智商和情商都无可挑剔。我为她骄傲。”

“我想她很可能干过一些可怕的事。但这件事对她本人的伤害更甚于别人。要怪只能怪她的亲生父母。如果当年没有抛弃她,她的命运就会完全不同。不过,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也不会被磨砺得如此坚强。”

“很多孩子幼年都像奴隶一样生活在父母家中。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经常挨打,却又无处可逃。其实我很佩服她能打碎这个牢笼。”

“桑远山的想法昭然若揭。他认为是盛容杀了养母,嫁祸养母的丈夫。”

“难道桑雅就是想让我们看到这些?”凌戈想了想,“她一定是怕盛容以后抢她的财产,所以故意把我们引向盛容。她本来认为是冯雪鹰杀了人,但后来发现了这本书,于是就改变了想法,她认为盛容更可能是凶手。”

“盛容为什么要杀死桑远山?”

“恨他抛弃了自己。”她摇摇手,“别问我,我瞎猜的。但桑雅可能就是这么想的,要我说,她纯粹是胡闹。因为盛容养母的那件案子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桑远山的叙述不能代表证据。而盛容在桑远山的案子里有不在场证明,在现在的案子里也有不在场证明的。”

“这还未经证实呢。”

“我相信她。”她道,“如果不能证实,她就不会这么说了。她会找别的办法证明自己。所以说,桑雅故意把我们引向她,纯粹是在跟我们捣乱。”她突然明白,当年的警察为什么对桑雅的信置之不理了,“——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爸写的。”

“有道理。得先查一下它的真伪。”他把那张盘从读卡器里取了出来。“只要查一下这里面的文字最后更新是在什么时候就行了。如果是在2002年桑远山去世之前,那说明,这里面的文字是真实可靠的。要不然,就是桑雅在捣鬼。——原来那人是路真介绍给盛容的,你说这算不算又一个猛料?路真也是个演员。得好好查查那人跟路真的关系。你看过不少国产电视剧,他们两个合作过吗?”

她假装没听见他最后的提问,把头埋进了沙发靠垫。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喂,你没注意到一件事吗?桑雅没有把盛容跟她的关系告诉她最好的朋友姚静。”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说。”她嘟哝道,“这是私事,干吗要告诉外人。再说还牵涉到她父亲跟路真……”

附录15:2003年10月姚静给桑雅写的信

亲爱的桑雅:

最近好吗?很久没收到你的信了,不知道你的近况,身体好吗,腿还痛吗,希望你能写信告诉我。我十分挂念你。

我还是老样子。我跟那人的关系没什么进展。他是个内向的人,上一次婚姻对他的伤害很大,他不太愿意向外人敞开心扉。慢慢来吧,我也不急。即使交个普通朋友,我觉得那也不错。我最关心的还是你。

祝顺利!

——姚静

2003年10月1日

附录16:2003年10月桑雅给姚静的回信

姚静:

最近我很忙。我在研究蛇的动态。每天我都跟蛇住在一个屋子里观察它们。我觉得蛇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有灵性的动物。当然了,它们并不知道我对它们没有恶意,上个星期我让蛇咬了一口,幸好盛容来了,她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现在我体内的毒已经清了,但腿上还是留下了一个难看的疤,但我觉得值得。我认为这是科学家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爸的文章我都看完了。他另外写的女人,我们都不认识,所以我就不再复制给你看了。令我惊讶的是,苗丽居然不在他的文章中。可见,实际上这个头脑简单的蠢女人,并不能算是个坏人。对了,我昨天去监狱看她了,还给她带了点零食,她吃得很欢。可怜的人。她说她不指望申诉了,只希望能快点刑满出来,重新开始。她说只要表现好,能减刑。我挺同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