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德鲁·卫斯理(第4/6页)
“如果你要询问更多教会的资讯,可以向新闻处探听,那是他们的职责。”
“好吧!”雨下得比之前还大,而我没带大衣,临走时我问:“可以再请教你一件事吗?目前这里的成员都不在吗?”
“当然不是,这星期有超过两百人在此受训。”
“但感觉像是空无一人。”
“这里每个人都是一体的,我们的极乐是静默寡言的。我是唯一被允许白天可以发言的人,祝你好运。”
说完,她重新返回大楼。
5
我决定回复主编,他交代我采访的报道很明显地已不再是新闻。站在滴落雨水的常春藤下,我注视着毛毛细雨飘过山谷,拨了威克曼的专线,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起电话,我告诉他发生的事。
他问我:“你看到那封电报没?那上面说有个叫安吉尔的人。”
“我现在正在那栋屋子外。”我告诉他我的推断,这一切是故意安排的,“我不认为这是一次采访邀请,可能是邻里间的争执。你知道的,抱怨某件事或其他事。”不过我很快就想到这绝不是抱怨噪音。
电话那头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然后威克曼说:“去见见那邻居,看看是否有蛛丝马迹,然后回电给我,如果没有,今晚就回伦敦来。”
“今天是礼拜五,我还想今晚去探望我的父亲和母亲。”
威克曼以挂电话回应我。
6
我来到建筑的东边侧厅,一位中年妇女在大门处迎接我,我称呼她安吉尔夫人,但她只是记下我的名字,并且很仔细地看着我的记者证,然后带我到旁边的房间等待。房间的空间很大,庄严堂皇,并以印度地毯、珍贵的古董椅子和光泽优美的桌子装饰着,简单又亮眼。我穿着因旅途奔波而皱巴巴又被雨水溅湿的西装。我觉得自己实在衣衫不整。
大约五分钟后,那中年妇女返回,她说:“凯瑟琳夫人现在可以见你。”然后我被带到楼上一间宽阔舒适的客厅,这里面对整座山谷,窗外是朦胧可见的高大岩石悬崖。
一位少妇站在开放式的壁炉旁,炉里燃烧着冒烟的圆木。我朝她走去,她伸出双手迎接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觉得自己是在拜访贵族,因此放下警戒心。她的态度很热情,外形也令人有好感。她黑发、身材高挑,还有着宽阔的脸庞和坚毅的下巴,发型则使尖锐的轮廓变得柔和。她的双眼隔得很开,整张脸有种不安、神经质的急切感,就好像她在担心我可能会说出什么或在想什么。
她很正式拘谨地迎接我,但当那中年妇人一离开房间,她的态度就转变了。她介绍说,她叫凯特·安吉尔,而不是凯瑟琳,请我不要理会她自己都很少用的头衔。她问我是否真的是安德鲁·卫斯理,我说是。
“我想你已经去过这建筑物的主要大楼。”
“极乐教会?我差点连大门都进不去。”
“我想那是我的错。我警告过他们你会来,但霍洛威夫人不太高兴。”
“是你传送那电报给我的报社?”
“我想见你。”
“我想也是,但你究竟为什么要见我?”
“等一会儿告诉你,但我还没吃午餐,你呢?”
我告诉她我稍早曾在村庄停留,但只吃了顿早餐。于是我跟着她到一楼,帮我开门的妇人叫作马金太太,她正在准备冷盘肉片、奶酪和沙拉等简单的餐点。坐下来后,我问凯特·安吉尔为什么要我从伦敦大老远跑来,难道只为目前看来徒劳无功的采访?
她说:“我不认为这是徒劳无功。”
“我今晚必须送一篇报道回去。”
“嗯,也许有点困难。你吃肉吗,卫斯理先生?”
她把冷盘递给我。我们用餐时,客套话继续下去,她问我关于报社、工作、住所等问题。我还是意识到了她的头衔,因此有些拘束,但我们聊得愈久,我就感觉愈轻松。她有些犹豫不决,甚至紧张,而且当我说话时,她屡次目光游移,之后才回到我身上。我想她不是对我说的话缺乏兴趣,而只是一种习惯。例如我发觉她伸手拿桌上的东西时,手会颤抖。
当我觉得终于是时候了,才开始询问她的私事。她说,我们身处的这栋家族资产已经三百多年了。山谷大部分土地都是她们家族的资产,几片农场则已经出租。她父亲是一位伯爵,居住于海外。母亲已逝世,剩下唯一的亲人是现在和先生、孩子住在布里斯托的姐姐。
这栋房子曾住了整个家族和好几位仆人,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这栋建筑物大部分被国防部征作英国皇家空军的地方指挥总部。此时,她的家人被移到东侧厅——至少东侧厅一直是整栋房子最讨人喜欢的地方。
战后,皇家空军撤离,房子被德比郡议会接管为办公室,而目前的租户(她的措辞)是1980年开始租下这里的。起先她的父母亲对美国宗教教派搬进来的事有些担心,但那时候家里需要钱,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教会不公开讨论他们的教义,成员也都很有礼貌、很迷人。到现在,她自己或村庄居民也不觉得教会成员可能会做什么犯法的事。
此时我们已经用完午饭,马金太太端来一些咖啡。
我问:“所以,把我带到这里的那则报道,也就是那位神父同时在两地现身,是毫无根据的?”
凯特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教派仪式事实上是根据他们领袖的教导,法兰克林神父是有圣痕的人,也被认为可以同时在两地出现,但这种情形从来没被单独的见证人目击过。”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实在不确定,这次有一位本地医生涉入,不知为何,她跟一家小报说了些事,报社于是刊登了简短肤浅的事件说法。这是后来我才在村里听说的。我不觉得这会是真的,他们的领袖不是被关在美国的监狱吗?”
“如果这事确实发生了,那就很有趣了。”
“看起来比较像是个骗局。举例来说,艾丽兹医生怎么会知道神父长得什么样子?单凭任何一个会员的传言?”
“所以你早已知道这故事的真假?”
“但我想见你,这个男人能在两地同时出现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无法相信。”
凯特以一种认为我也会觉得有趣的态度微笑。但我一点也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说:“你为何不直接打电话给报社或写封信给我?”
“对,我可以这么做。但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我认为的那种人,所以我想先见见你。”
“我不明白你为何认为这种宗教狂热教派和我有关?”
“只是刚好,你知道,那些具争议的幻觉假象等。”她再次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