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莺的爱情(第3/3页)
蔡奶奶又和玲吵架了。换句话,是玲又挨蔡奶奶的骂了。原因还是录音机。蔡奶奶立在斜晖中,两手叉腰,佘太君一样威风凛凛地大骂。
玲黑了脸:“不住了!不住了!还能叫人活吗?”
“唔住就滚,现在就滚!”蔡奶奶直了声吼叫,“谁唔走,谁是三斤狗!”
院里人熟悉了这节目,也懒得看热闹。梁子用那个破锣嗓门吼:“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大概,梁子觉得东边美人西边黄河的场面很壮观,他总在吼这歌。柳莺显然能算个美人了。惜乎无黄河,好在下水口旁常有女人来倒尿和脏水,权当黄河了。
倒也贴切。
柳莺大开了门,在屋里做饭。她是个天生优雅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韵味,显得自然和谐。尤其那头长发,乌黑,似瀑布,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有十足的风韵。
柳莺是一道奇异风景。她的存在是不容忽视的现实。她优雅的风姿,她小巧的床,她的长发,她轻柔得像春风一样的细语,她屋里摆设的许多精巧的小玩艺,都令人赏心悦目。
梁子坐在沙发上,端个杯子。他露出自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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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莺荡漾在沐浴春风的感觉里。她并不认为是梁子勾引了她。恰恰相反,是她勾引了梁子。因为梁子高大帅气,头发很长,时不时一甩,就甩出一种诗人才有的潇洒――有时候,她也会被梁子不知从哪里抄来的诗句打动,而坚信他定然会成为诗人。于是,她入迷般地爱上了他。梁子答应娶她。
柳莺很幸福。她开始洗衣,做饭,干起了妻子该干的一切。夜里,她和这个他视为老公的男人睡在一起,尽妻子的义务。这是她自愿的。她有种眩晕的亢奋。
她认为,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柳莺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老公是龙舟发烧友。头一天结婚,第二天就去参加东江上的“赛龙夺景”,第三天便被一辆呼啸而来的汽车送上西天。这次婚姻,没给她带来甜蜜。前两夜,老公赐给她的,只有痛楚和怕。在老公尽情折腾她的时候,她真希望他死去。第二天,他便死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咒死了他。
家婆也将儿子的死因归于她,骂她扫帚星,克死了儿子。
那是段黑色的日子。家婆请了道士,设了超度道场。那哀乐,一直在柳莺的生命里飘着。生活是黑纱的模样。
柳莺回到娘家不久,阿爸就为她找了一个对象,那是一个很木讷的男子,阿爸却很认可。在阿爸的授意下,母亲老是唠叨,柳莺觉得忍受不了时,就只好走出家门,住进了这家小院。
在火葬炉的观望孔中,柳莺曾目睹了缠满纱布又罩了新衣的老公如何在火舌的舔舐下变成一堆骨头的全过程。她看透了,她觉得没有必要活在别人的评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