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勒马(第2/3页)

万斯跳上车时,我们也都到了车子边。我坐在驾驶座旁。希兹和马克汉一脸茫然地在后座坐好,万斯的举动给所有人的暗示都是要发生不祥的事情。

“听着警官,我们马上要违反所有的交通规则和速限了,”万斯一边熟练地操纵车子穿过狭窄的街道,一边说,“所以,请你先准备好警徽和证件。也许我只是让各位陪我白费力气地追逐一场,不过我们还是得冒这个险。”

我们往第一大道的方向急驰而去,沿途尽抄近路,避开了闹区。一路飙驶,在经过莱辛顿大道时,被几辆修路车挡了一会儿。在第五大道上,被交通警察拦了下来。希兹递上名片说了几句话以后,我们很快冲出了中央公园。几个弯道上都是有惊无险,在一个猛地急转弯之后,车子终于进入第八十一街,一路朝河滨大道行去。这一带车流很少,所以万斯都维持着很高的时速。

夜幕低垂,河岸斜坡的融雪也都结上了一大片薄冰,路上非常滑。尽管万斯车开得非常好,但是这仍是一场让人心惊胆战的磨难。他一路猛按喇叭,让眼前的车子迅速躲避,打开一条毫无阻碍的通道。这部车万斯已经开了两年,对性能和操控重点都非常熟悉。有一次车子打滑得很厉害,万斯竟然能在后轮碰上路边的石栏之前就把车子拉回到路上。

我们不得不在好几个十字路口前减速,也被交通警察拦下来两次,一认出后座的乘客后警察就让我们继续前进。在北百老汇,有个机车警察甚至强迫我们停到路边,铿锵有力、连珠炮似的给了我们一顿破口大骂。当希兹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反骂回去以后,他也立刻认出幽暗处的马克汉,快速换上一副滑稽有趣的谦逊模样,并且在扬克斯渡口之前的路上都充当我们的前导车,不但为我们开路,还先到每个十字路口挡住左右来车。

就这样,一直到扬克斯渡口的铁路旁,我们才因等候货车调轨被迫停下来几分钟,经过了这一阵颠簸,马克汉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发泄他的不满情绪。

“万斯,对于这样疯狂飙车,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好理由,”他气愤地说,“不过你既然要我们陪你冒险,那么我就有权利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我没有时间解释,”万斯没好气地回答他,“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我们像没头苍蝇白忙了一场,要么就会撞上一起非常糟糕的惨剧。”他沉着脸,面色苍白、忧心忡忡地看着表,他自顾自地计算时间:“比平时从商业区到扬克斯的时间超前了二十分钟,再抄最短的路线到我们的目的地——这样可以省下十分钟。假如我所担心的事就安排在今晚,那么,对方的车应该会走史拜登·杜维尔路,沿着河边走偏僻的小径。”

万斯刚说到这里,看到铁路道口的栅栏已经高举起来,我们的车立刻向前猛冲,以叫人缓不过气来的速度继续奔驰。

在高速的奔驰中,万斯的一番话引起了我的思考:史拜登·杜维尔路……河边的偏僻小径……这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突然间,我想起几周前与希蓓拉、艾达和冯布朗的那一趟旅程,一种无法描绘、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瞬间降临了。我试着不去回想那趟旅程的细节——比如说我们如何从狄克曼街的主道路拐入岔路,顺着岩壁边缘行经林木茂密、围着树篱的古老庄园,从河谷路进入扬克斯,到了大路再转向,经过阿德烈乡村俱乐部,沿着河流走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到泰利镇,然后停在能一眼望尽哈德逊河的高耸的悬崖边……在悬崖边俯瞰哈德逊河!啊,现在我想起希蓓拉那些恶毒的俏皮话了……她讽刺性地暗示过,那儿也许可以制造出多么完美的谋杀案。想到这里,我明白万斯要去哪里了……我也发现了让他恐惧的事!他相信,另一部车也正前往阿得雷旁的荒僻悬崖——那部已经出发了将近半小时的车……

几分钟过后,我们在远景岬底下,然后车子拐进了哈德逊路。另一个警察在道伯斯渡口切入我们的车道,发狂地挥手要我们停车,希兹向他大喊了一连串谁都听不大懂的话,万斯完全没有理会,一点也没有放慢速度,绕过那个警察就往阿得雷直冲。

从我们经过扬克斯之后,万斯就没放过每一部大型车。我知道他正在找寻冯布朗的黄色戴米勒,只不过一直没见到它的踪影。当他一边急刹车、一边准备切入乡村俱乐部高尔夫球场旁的狭长小道时,我听见他小声含糊不清地说:“纵使我们来迟了,愿上帝保佑!”在与万斯的整个友好交往的过程中,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听到他向上帝求助。

我们在阿得雷车站处来了个急转弯,那种速度让所有人屏住气息——只怕会翻车;当我们沿着崎岖道路颠簸前进时,我根本不能保持平衡。

当我们以高档爬上面前的山,一直高速攀升到向着更远的悬崖边延伸而去的泥土路上时。刚转到山峰上,万斯就发出了兴奋的惊叫声。此时,我发现远处有闪烁晃动的红光。万斯明显地在加速,他带着我们猛冲,越来越接近前方的那辆车子。几分钟之后,这辆车的车型和颜色就已清晰可辨。冯布朗的大型戴米勒,谁也不可能会认错。

“都遮住脸,”万斯转过头去大声对马克汉和希兹说,“超车时,别让任何人看到你们。”我顺势往下斜到风挡玻璃下方,几秒钟后,一阵猛烈的转向告诉我,我们已经绕过了戴米勒。之后我们的车子又回到路中央,抢在戴米勒前头快速上山。

再往前走了半里,路变得更狭窄了,车的左边是一条深沟,右边是浓密的灌木丛。万斯迅速踩下刹车,后轮不断地在坚硬的冰地上打滑,车子停住时几乎与道路呈九十度角,完全阻挡住了路面。

“下车了!”万斯喊道。那部车子也刚好带着刺耳的刹车声,歪向一边,就停在离我们几尺之外。万斯回过车头,停妥后猛力开门下车,径直朝戴米勒走去。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和不祥笼罩着这个傍晚,我们本能地跟在他后头前进。戴米勒这种轿车的窗户既小又高,借着光线我怎么都看不清楚车子里的情况。不过在这个时候,希兹的袖珍型手电筒已经在昏暗中发出光芒。

借助手电筒的光芒,我使劲儿张大了双眼,所看到的景象让我非常惊愕。虽然我一路上不断悲观地推想,也早已想象过最可怕的景象,但是当我真正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还是无法面对。

戴米勒车子的后座是空的,这正和我所怀疑的相反,前座是两位小姐,不见冯布朗的踪迹。希蓓拉并没坐在驾驶座上,而是脑袋低垂陷在乘客座的角落里,她深深地陷下去,我们几乎看不到她。她的太阳穴上有个恐怖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颊上涌出。艾达坐在驾驶座,带着恨意冷森森地怒视着我们。希兹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脸,刚开始她并没认出我们来,等她的眼睛适应了手电筒的强光之后,她就把所有的怒意集中到万斯身上,嘴里发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