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狐狸湾(第9/11页)

做完这些后,老蔡头让我在坟前摔丧盆子,务必用最大的力气把丧盆子摔成碎片,越碎越好。不过摔丧盆子时必须闭上眼睛,否则很可能会看到一些恐怖的东西。

老蔡头说到这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神蓦然让我生出几分寒意来,我刚冒出来的几分好奇之心顿时偃旗息鼓。

为了不破坏老蔡头刚刚搭好的“通道”,我退后了几步,然后闭上眼睛使劲儿朝地上一摔,丧盆子脱手飞了出去,“咣”的一声巨响后,我感到腿脚上有刺痛的感觉,应该是丧盆子的碎片溅到我身上了。

摔完丧盆子后,我仍然死死地闭着眼睛,直到老蔡头说了声可以了,我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我看到满地都是碎裂的瓦片,坟前的纸人不知为什么扑倒在红线搭成的“通道”上,而那些红线像是有什么东西牵着一样,一根根伸得笔直,那艳红的颜色像是被阳光晒得褪了颜色,变成一种极难看的粉色来。

“这样就行了?”

“应该差不多了,我没有法力,只能做到这一步。”老蔡头说话时有点儿喘。

我看到满地碎瓦,于是弯腰把那些瓦片大概收拾了一番,扔到坟后面的那棵大树下。老蔡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走到不远的河边洗手洗脸。

我收拾完瓦片后,看到紧贴着树根下有一块挺大的石头,石头浑圆,倒像一颗球。我玩心顿起,一脚朝石头踹了过去,没想到那石头死沉,我一脚下去只踹得它挪动了三分,倒露出树根下的一个洞来。

经过上次的“窦二事件”后,我看到树洞就不舒服。那洞口不大,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却能闻到一股骚哄哄的味道。

这时老蔡头走了过来,问我在看什么,我急忙后退几步,露出树洞。老蔡头蹲着朝树洞里瞧了半天,眉头逐渐拢成一团,突然闪电般伸出手,竟从树洞里拽出一个毛烘烘的动物来!

那动物不大一点儿,浑身的毛呈浅棕色,一双眼睛倒是极大,耳朵尖尖的,一边挣扎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像只小狗。

“这是……狗吗?”

老蔡头眉头未展:“是只小狐狸崽子。”

“狐狸崽子?这倒是奇了,树洞不是被堵住了吗?它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大感惊奇。

“这洞必定不止一个出口。狡兔尚有三窟,何况狐狸。”

“哦,是这样。”我看向老蔡头手里的小狐狸崽子,它浑身抖成一团,一双眼睛却紧盯着我,竟似有哀求之意。我不由得有点儿心软,刚想为狐狸崽子求句情,没想到老蔡头突然间又把小狐狸崽子塞进了树洞,然后他又下手把那块浑圆的石头搬远了一些。

“蔡老爷子,你这是……”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大概知道老窦一家遭此横祸的原因了。”老蔡头沉声道。

我心思一转:“难道真的跟狐狸有关?”

“我刚才到河边洗手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端倪,看到这只狐狸崽子才证实了我的猜想。”老蔡头领着我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老蔡头洗去刚才抓狐狸崽子沾上的骚味,一边慢慢说道:“有道是人有人道,兽有兽路,互不侵犯,相安无事。老窦家遭祸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全因那块石头。”

“你说的是堵住树洞的石头吧,狐狸不可能弄一块石头堵住自己的家门,所以……那块石头是老窦堵上的?”

“不仅如此,老窦的坟还挡住了狐狸取水的路。野兽的行迹一般都有规律可循,若不然也不会形成兽路。老窦选坟址时,先是用石头堵死了树洞,他死之后坟墓又堵住了这条兽路,所以狐狸作祟,才发生了那么多事。”

“可是……老窦的媳妇和窦二都是无辜的呀。”我心里又难受又气愤。

“狐狸有一种习性叫作‘杀过’。狐狸进入鸡窝偷鸡,它会把全部的鸡都咬死,最后只叼走一只,有时也有可能一只都不叼走。也许,老窦一家的死就是缘于狐狸的这种习性。”

我沉默不语,竟有这种无妄之灾,这世上还有天理吗?想起我刚才还在可怜那只狐狸崽子,现在却想回去把它掐死,免得它长大了害人。

老蔡头接着道:“虽然石头已经挪开了,但是人埋在这里终究不妥,只是他们家已经没人了……”老蔡头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老窦家已经绝户了,我们跟老窦没有血缘关系,给他挪坟怕是行不通。

“算了,这件事看看再说。出来不少时候了,咱俩赶紧回去吧。”

“可是那个狐狸洞……”

老蔡头沉吟片刻:“你这样……”贴在我耳边说了一番话。

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之后我们俩相携离开了狐狸湾。

你道老蔡头跟我说了什么?狐狸既有本事弄得老窦一家惨死,自然不好惹,可是要是这样就放过它们,我实在心有不甘。老蔡头言道,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克星,就说这狐狸,它的克星就是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的狗。

不过按照老蔡头的意见,害死老窦一家的狐狸不是普通的狐狸,那么能对付这种狐狸的狗也不会是普通的狗。狗厉不厉害第一必须看品种,第二看后天的培养。农村里养的一般都是最普通的土狗,而且也谈不上后天培养,真正想要找到一条厉害的狗,必须想点儿办法才行。

我为这件事烦恼了好几天,就差没挨家挨户地扒开人家大门看有没有我找的狗了。后来我想到,百草镇以前有几户人家是猎人,猎人养狗协助打猎也是常事,猎狗不同土狗,抓只狐狸还不跟玩似的?

我想到这个之后,心里特别高兴,分别去找过几个猎户,却又傻眼了。原来,去年严打,有人曾举报说猎狗伤人,于是镇里派出所把所有猎狗都集中在一块儿,“人道毁灭”了。

我被弄得毫无办法,整天愁眉深锁。元亮见状,跟我说了一件事,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丝曙光。

元亮负责送信的村子有一个叫作北水坪,北水坪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养了一条很大的狗。本来农村养狗那是常事,不过李家养的狗特别让元亮厌烦,因为他每次送信的时候,那条狗都对他吠个不停。

就在去年,元亮到北水坪送信,他每次到达北水坪的时候都差不多是中午,为了保持体力,他经常是在北水坪吃完饭再继续送信。这天正好轮到在李家吃饭,李家人口简单,只有老两口和一个年轻媳妇,年轻媳妇是他们的儿媳妇,外村嫁过来的,老两口的儿子到外地打工去了,年节才能回家。年轻媳妇看上去既和善又能干,还很孝顺老人。不过据元亮的观察,他觉得那老两口并不喜欢儿媳妇。他们经常跟人说儿媳妇嘴馋贪吃还爱撒谎,每每偷吃他们留起来的吃食,嘴上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