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9页)
博尔韦尔答应扔掉无线电通话器。西蒙斯无穷无尽的耐心会造成一个问题:越是拖延问题越是多。现在斯卡利和舒维巴赫都无法返回伊朗了,西蒙斯手上仍然没有无线电。不过,西蒙斯始终按兵不动。“菲什先生”指出,从伊朗可以通过两处边境进入土耳其,一处是色罗,另一处是巴扎干。西蒙斯选择了色罗。“菲什先生”说,巴扎干是一个更大、更文明的地方,大家在那儿会更安全点儿。西蒙斯说不行。
他们又找到一个人护送博尔韦尔去边境。“菲什先生”有一个同事,此人的姐夫在土耳其国家情报组织工作,该组织相当于土耳其的中情局。这名秘密警察叫伊尔斯曼。他开了证明信之后,博尔韦尔就可以在强盗横行的地区得到军队的保护。“菲什先生”说,如果没有这样的证明信,普通民众不仅会遭到强盗袭击,还有可能受到土耳其军队的威胁。
“菲什先生”非常神经质。去见伊尔斯曼的路上,他带着博尔韦尔上演了一部谍战片——不停地换车,最后换上一辆公交车,就像要甩掉追踪的人一样。博尔韦尔看不出这么做有何必要,因为他们要去见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公民,只是碰巧在情报部门工作罢了。但博尔韦尔是陌生国度来的外国人,他必须同“菲什先生”一起走,并且信任“菲什先生”。
他们最终来到了城市陌生区域一座破破烂烂的大型公寓楼前。楼里没电——就像德黑兰一样!——“菲什先生”花了些时间才在黑暗中找到正确的房间。一开始没人应门。他本打算无声无息,但现在却功亏一篑,因为他不得不在门上用力拍打半个小时,整栋大楼的住户都出来看到了他们。博尔韦尔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哈莱姆区【22】的白人。最后,一个女人开了门,他们进了屋。
这是一个又小又脏的房间,塞满了古老的家具,昏暗的房间中只点着两根蜡烛。伊尔斯曼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与博尔韦尔年纪相当,三十五岁上下。伊尔斯曼已经有好多年站起来的时候看不见自己的脚了——他太胖了。他让博尔韦尔想起了电影中典型的胖警察形象,穿着过小的西装和汗湿的衬衣,一条皱巴巴的领带缠绕在原本脖子所在的地方——他的脖子短得都看不见了。
他们坐下来,那个女人——博尔韦尔猜她是伊尔斯曼夫人——端上茶来,跟德黑兰的习俗一样!通过“菲什先生”的翻译,博尔韦尔解释了他遇到的问题。伊尔斯曼半信半疑。他反复询问博尔韦尔关于两名美国逃犯的事。博尔韦尔怎么肯定他们是无辜的?为什么他们没有护照?他们带什么东西进土耳其?最后,他似乎判定博尔韦尔对他实话实说,没有欺瞒,于是答应把保罗和比尔从边境弄到伊斯坦布尔,价钱是总共八千美元。
博尔韦尔不知道伊尔斯曼是否真是情报人员。对真的情报人员来说,将美国人“走私”进来只不过是有趣的消遣。假设伊尔斯曼真是国家情报机构的人,在他们来这儿的路上,“菲什先生”为何担心有人跟踪他们呢?
也许伊尔斯曼是在赚外快。八千美元在土耳其是一笔大数字。伊尔斯曼甚至可能告诉他的上级他要干什么。毕竟,如果博尔韦尔所说是真的,那帮助美国人就没错;如果博尔韦尔在撒谎,那确认他真实目的的最佳方法就是随他去边境。
事到如今,伊尔斯曼似乎是博尔韦尔可能找到的最佳人选。博尔韦尔同意了报价,伊尔斯曼打开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营救队的其他成员在世界各地焦躁不安的时候,西蒙斯和科伯恩正驾车从德黑兰赶往土耳其边境。
西蒙斯打出的口号是:侦察。他要在同保罗和比尔开始逃亡前熟悉每一寸逃亡路线。那一带是否安宁?警察力量如何?冬天路能走吗?加油站开不开?
他选择从色罗穿越边境,而去色罗有两条线路。他之所以选择色罗,是因为它是位于一个小镇的乏人问津的边境检查站。那里人很少,防守也非常薄弱,而“菲什先生”推荐的另一个选择巴扎干要更繁忙。离色罗最近的城市是雷扎耶。从德黑兰到雷扎耶的路上横亘着雷扎耶湖,此湖长一百英里——你只能开车绕过它,要么朝北,要么朝南。朝北的线路经过更大的城镇,路要好些。所以西蒙斯倾向于朝南的线路,前提是路可以走。他决定,在这次侦察行动中两条路都试试,去时走北线,回来时走南线。
他判断逃亡的最佳用车是英国路虎揽胜,这种车介于吉普和旅行车之间。德黑兰现在没有汽车专卖店或二手车店,所以科伯恩把弄两辆路虎揽胜的工作交给了“摩托男”。“摩托男”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一如既往的巧妙。他在纸条上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一段话:如果你想卖你的路虎揽胜,就打这个电话。然后骑摩托车全城转悠,一看到街上停着路虎揽胜,他就将一张纸条压在刮雨器下面。
他以每辆两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了两辆路虎揽胜,他还为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大修购买了工具和备用零件。
西蒙斯和科伯恩带了两个伊朗人同行:马吉德和马吉德的一个堂兄,后者是雷扎耶当地某农业大学的教授。教授来德黑兰是为了将他的妻儿送上飞往美国的飞机——西蒙斯骗他说,可以送他回雷扎耶。
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德黑兰,后备箱里放着一罐五十五加仑的汽油。刚开始的一百英里,在到卡兹文之前,都可以走现代高速公路。卡兹文之后,就是一条两车道沥青路。山坡覆盖着白雪,但路本身是干净的。如果接下来的路都是这样,那他们一天就能开到。
他们在赞延做短暂停留。他们已经从德黑兰驶出了两百英里,距离雷扎耶还有两百英里。他们同当地的警察局局长交谈,后者是教授的亲戚(科伯恩一向弄不清楚伊朗的家族关系——“表兄”这个词似乎没有严格的界定)。这一带还算安宁,警察局局长说,但到了塔布利兹地区他们就可能会碰上麻烦。
他们继续上路,在狭窄但路况不错的乡村道路上行驶了一下午。一百英里后,他们进入了塔布利兹。那里正在举行示威,但同他们在德黑兰常见的暴力冲突不同。他们甚至觉得去市场上转转也是安全的。
路上西蒙斯都在同马吉德和教授交谈。尽管听上去只是随便聊聊,但科伯恩早已熟悉西蒙斯的手段,他知道,上校是在试探这两人,看他们是否值得信任。目前看来,他们似乎过关了,因为西蒙斯开始不时暗示此行的真实目的。
教授说,塔布利兹周边的农村是支持国王的,所以在开拔前,西蒙斯将一张国王的照片贴在了挡风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