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3/41页)
“英纳拉,”维克多终于说道,她不情愿地睁开眼。“我们得开始了。”
“戴斯。”她叹了口气。
他点点头,“跟我说说戴斯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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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去花园的高处,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找到另一 座花园。在小悬崖的上头,有一小丛树——说是一小丛,其实也就五棵而已——都冲着玻璃天花板长。我一周至少有二到三次会爬到树上,一直爬到最高的树杈上,然后把脸贴在玻璃上。有时候我会闭着眼,想象着我是在公寓的防火梯上,贴着公寓的窗户,听着索菲娅讲她的两个女儿,听着从另一栋楼里传来的男孩子拉小提琴的声音,而此时凯瑟琳就坐在我身边。在我的前方和左手边,我能看见整座花园,只有走廊——我们被藏起来的那些走廊——被悬崖的边沿挡住了。下午的时候,还能看见女孩子们相互追着,跑着,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有一两个女孩在小池塘里漂着,或者坐在岩石和灌木丛中看书、玩填字游戏什么的。
我的视线还能看到花园外面,不过只能看到那么一点点。我观察后发现,被我们称作花园的这座温室的外面其实还套着一座更大的花园,像俄罗斯套娃那样。我们住的这座坐落在一个中庭广场上,属于最中心的,高得出奇,不可想象,被走廊环绕着。我们房间里的天花板不是特别高,但是围墙把悬崖边的树都能挡住了,成了座黑色平顶的建筑。在另一边,还有一个玻璃天花板,架在另一个温室上头,样子不太像座广场,更像是个边界线。中间有宽宽的走道——从我坐的地方看过去是这样的——上面还有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就算爬到树顶上也很难看清。我左看右看,差不多能看到的就是这样了。那个温室里有真实的世界,那里的花匠不会让人害怕,那里的门通向外界,那里四季分明,那里的人生不会到21岁就戛然而止。
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没有这个花匠,而是那个在其他人眼中懂艺术还做慈善的男人,他还会做一些风险投资——各种各样的风投,有时候他会提到。他在花园周围有一处房产,但是在树上看不到。他还有妻子,有家庭。
嗯,他有艾弗里,明摆着的,这个混蛋是有来头的,的确可能是有来头的。
花匠有一个妻子。
几乎每天下午的两点到三点,她跟花匠都会在外层的温室里散步,她总是挽着他的手。她瘦得不成型,可以说弱不禁风,头发颜色很深,发型完美,无懈可击。因为离得很远,我只能看到这些。他们会慢慢地走过广场的角落,时不时地停下来赏赏花,看看树,然后又慢悠悠地走着,后面我就看不见了。每天他们这样来回两三次地散着步。
散步时,他总以她为中心,只要她没跟上,他就会殷切地回到她身边。那种殷切和细心跟照顾蝴蝶一样。一想到他那副温柔认真的样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副温柔的神情——在他抚摸玻璃柜时是那样,在他抱着艾薇塔哭时也是那样,在他看到艾弗里对我实施强暴之后,他双手颤抖,脸上的神情也是那样。
这就是爱,就是他以为的爱。
一周里总有两三次,艾弗里会跟他们一起散步。他跟在他们后面,基本上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溜走。基本上他转了一圈之后,就进了里面的花园,找个天真可爱的女孩,满足自己窥探他人恐惧的欲望。
花园每周有两个上午做维护,这个时候,他们散步时,小儿子总会跟着。他长着深色的头发,跟他妈妈的一样,也跟他妈一样瘦。因为隔得远,许多细节看不清,不过看得出妈妈明显宠溺他。他们三个一起散步时,妈妈就会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走动。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没有人发现我。终于有一天,我正看着呢,花匠抬起了头。
他直视着我。
我依然把脸贴着玻璃,在高高的树枝上把自己缩进树叶丛里,一动不动。
之后,六周过去了,我们才在一个新来的,还没变成蝴蝶的人的床边,说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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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女孩的述说,维克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摆脱那些离奇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他抓到的那些人,大部分人精神上都有问题,但看起来都很正常。“他又绑架其他女孩了吗?”
“他一年要抓好几个,前面一个的记号完全做好了,差不多适应了,再抓下一个。”
“为什么?”
“他为什么一年要抓好几个?而且为什么他要等前一个做好了?”
“对。”维克多说,她又嘻嘻地笑起来。
“第一个问题——因为损耗。他不会在花园的承受能力之外再添东西,所以一般都是有女孩死了他才会出去‘采购’。当然也不总是这样,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这样。第二个嘛……”她耸耸肩,把手掌平摊在桌子上,打量着手背上灼烧的伤痕。“进新人的时候也是大家最紧张的时候。因为每个人都会想起自己被绑架的经历,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这里醒来的情景,大家都在崩溃的边缘,止不住的泪水只能加速崩溃。一旦新人适应了,大家就会好一段时间,直到下个女孩死掉,新的蝶翅上架,新的女孩来到。花匠总是——通常都是——很留意花园里的主流情绪的。”
“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叫利昂奈特扮演引导的角色?”
“是,因为确实有效。”
“那你又是怎么成了这种角色了?”
“因为总要有人来做,福佑太容易生气,其他人又太容易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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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的第一个女孩不是在我后面进来的那个,而是她后面的那个,因为当时艾弗里把流感带到花园里来了,传染了一大批姑娘。
利昂奈特病得不轻。面色惨白,流汗不止,蜜棕色的头发贴在脖子和脸上,抽水马桶成了比我更亲密的好友。福佑和我都让她待在床上,让花匠自己处理自己的烂摊子,可是只要墙升起来,她就披上了衣服,跌跌绊绊地赶到走廊里去了。
我赶快也系好裙子,一路小跑着跟上她,一边责备她,一边把她的胳膊搭到我肩上,搀扶着她。她晕得厉害,不扶着墙根本走不了路。那次,她也不像平时那样见到玻璃柜就害怕,五年来,她一直怕玻璃柜。“为什么一定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