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网恢恢(第6/8页)

“胡青山对我的影响,远远超过所有人。”苏星海感慨道,“就连当年我入党参军,都是青山兄的建议。”

“您参军是我爷爷的主意?”我惊讶道,“不是说是苏家北上联络共产党,您才参军的吗?”

苏星海的表情比我还惊讶:“你怎么知道?你见过阿正了?”

我点点头,本想告诉他你侄子现在正在外面大肆吞并你的家产,但想想还是忍住没说,有些于心不忍。

“阿正他一定很恨我吧?”

我摇摇头,说:“他没有提起你。”其实我也没说,苏正是不屑于提起他。

老头叹了口气,有些心痛,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加入共产党,是青山兄给我的建议,刚巧那时候我大哥提出要北上和中央政府打好关系,我就利用这个机会毛遂自荐,去了北京。”

“原来真相是这样。不对啊,不是说我爷爷立场一直不明么?”

“你错了。”苏星海说,“不是立场不明,而是小人太多。”

“小人?您指的小人难道是?”

“我大哥苏星江是个典型的生意人,生意人的特点是什么?”

我想都不想就说:“贪。”

“错,生意人最大的特点是精。贪是做小生意的人,精才是做大买卖的。

他很清楚这份宝藏无可替代,他很清楚这东西自己吃不下,所以他就会换一种思路来让其给他产生最大化的利益。”

我瞬间明白了:“交给国家?”

苏星海点点头:“阿正一定告诉了你,苏家一贯的态度就是亲共吧?”

我点点头,他却笑了笑:“哪是什么一贯的态度,我大哥一直都在想办法打通南京国民政府的关系,希望苏家能像胡家那样受国民党器重,从此平步青云。但是苏家不过是一小古董贩子出身,若不是巧合之下成为宝藏的销售渠道,也不会有之后的家业。更何况宝藏的秘密一直掌握在胡家手里,只不过胡家的先人,也就是你太爷爷念及当年苏家和齐家的功劳,才给了他们一票决定权,但在国民党眼中,苏家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所以后来苏星江才投的共产党?”

“嗯,抗战那些年,共产党发展得很迅速,在老百姓中口碑又好,声望非常高。我大哥是看见了这个势头才转而改变政治立场的,所以我说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曾经多次游说你爷爷把宝藏献给北京政府,目的就是借花献佛,从中谋得好处。可惜一直未果。不过他只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还算不得是小人。”

“那真正的小人是谁?”

“齐丰年!齐家是正统的革命党人出身,受器重自然是不用说了,但更关键的是,齐家是真正忠心于国民党的,‘金陵三杰’这个联盟里,齐家与其说是盟友,倒不如说是国民党安插进来的一个眼线。所以齐佳说佛灯是青山兄交给齐丰年的,我死都不信。可惜当时我在人北京,青山兄出事的时候我未能救他。唉……”老头仰天长叹。

“苏老,我爷爷的死您知道真相吗?”

老头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隔着万水千山我也无能为力。后来解放南京之后,我就给你爷爷建了个衣冠冢。只是想不到后来那片土地却埋葬了更多姓胡的人。”伤感之后,老头正色道,“言归正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但由于没有目击者,国民党逃离时把相关的文件也都带走了,所以导致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查到真相。不过当得知台湾的齐家有琉璃佛灯后,我觉得,当年青山兄的死,肯定和齐丰年有关,也许是齐丰年暗中陷害了他,又夺走了佛灯。”

这个猜测说得通,尤其是当我已经知道爷爷当年是给了苏、齐两家两把钥匙,但后来佛灯却成了齐家的东西,而其中一把钥匙又出现在了假佛灯的机关里,这都是不符合历史的。再想想齐佳这个女人的心机,就觉得她爷爷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苏老,我现在知道了这个宝藏和‘金陵三杰’的纠葛,但我还是很奇怪,这么巨大一个宝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这宝藏里随便拿出来一件东西就能卖到不菲的价钱,甚至能供军队打仗,这样的宝藏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苏星海摇了摇头道:“宝藏的来历,自然要远久于‘金陵三杰’的历史,但是究竟从何而来,无从得知,除非你能找到宝藏,或许才能够知道其间的来龙去脉吧。”

我有些失望,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囤积了如此巨大的一个宝藏?

“不过青山兄曾经告诉过我,胡家的琉璃佛灯并非是祖传的,而是他父亲从宝藏里取出来的第一件物品。之后为了支持革命,宝藏一共被变卖过三次,其中第三次规模最大,现如今很多闻名天下的藏品,就是从那次变卖中流入市场的。而剩下的宝藏据说已经不足本身的三成了,但若在这太平盛世现身,还是会引起惊天巨变的。”

对于这个宝藏,我其实有些犹疑不决,本不打算再和它有瓜葛,但是那天心血来潮找到大报恩寺留下的石碑,并且发现石碑后接上去的一角有三个锁眼之后,就觉得这件事已经近在眼前了。我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苏老,您觉得我要不要找宝藏?”

他现在是个犯罪嫌疑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面对我的问题,他却忽然高深莫测地一笑:“找或者不找,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我一愣,正好门打开了,外面那个女警察探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苏星海点点头,站起来道:“这里终究不方便,下次还是到我的办公室聊吧。”

“苏老,”我也跟着站起来道,“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讲无妨。”

“现在这一切,究竟是否与您有关?”

老头笑了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我却顿时呆立当场。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我这才回过神来,见敲门的人是韩城。

“聊完了?”韩城问。

“嗯。”我点点头。

“聊了些什么?”

“你们不是有监控吗?自己看呗。”我心里正理不清呢,就有点懒得理他。

他笑道:“监控只有画面,是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没有声音,鬼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摆摆手道:“没什么,苏老前辈给我上了堂生动的历史课。”

韩城关上门,正色道:“你有没有套到什么线索?”

我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可能不是他。”

“什么意思?他说什么了?”

“我现在也搞不清,反正没提到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事。”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盒子,是和那次一模一样的透明容器,里面是一盏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