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诡计 二律背反的诅咒(第27/28页)
“不必了!澄子小姐!”我只好道,“这具当然不是黎人的尸体,这只是个道具罢了……实际上,之前那具真的是黎人的尸体。这是为了引出凶手而使的花招罢了!嗯,真正的杀害黎人的凶手,就在地上,起来吧,关口百翼!”
澄子望着关口百翼,先是一脸的疑惑,后来看到我肯定的神色,忽然像发了疯一样,扑向关口,又是抓又是咬。
御手洗无奈的劝阻道:“不要这样!听我说嘛!……唉,不过这事情也对你解释不清了……剑持大哥,快点拉住她啦!”
剑持车抱住了澄子,澄子对关口磨牙瞪目。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剑持车不禁问道。
御手洗默不作声。
我和天城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整件事情的真相!
人类……真是种孤独的生物!
我不禁想到黎人的诗歌:“有一种自由叫作孤独,它在我一生中静静飞舞。”
而御手洗在一旁喃喃自语:“孤独的自由也是自由。雪子比黎人可怜呢……”
我最终只好道:“这样吧,我们先带走关口先生,之后再向你们解释如何?”
……
事件之后,我忍不住问御手洗:“那个假尸体,你是怎么弄来的呢?”
“我不是去北海道了吗?呵呵,我是问鸦城导演借的呀!(注:鸦城仙冬的事情详见《二十角馆的无头尸》)……他正在赶拍《史上最强的『童谣杀人』》(注:即横沟正史的无面尸杰作《恶魔的彩球歌》)呢!”
真是的……居然又是这种无聊的电影!
“所以……”御手洗露出了难得的悲哀的面容,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道,“所以这件案子真是‘二律背反的诅咒’啊!”
“二律背反的诅咒?你是指那五组二律背反吗?”我诧异的问道。
“嗯,那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最为悲哀的一组二律背反是关于人性的呢!”御手洗严肃的道,“大人,关于这件案子我说了那么多,不过真正最核心的东西呢?这件案子的本质呢?最为悲哀的一组二律背反是什么呢?”
“呀……”我不禁想起关口和黎人的荒谬行径。
“第六组和第七组二律背反是关于动机的,也是关于凶手关口和被害人黎人的。”御手洗无不哀伤的说道,“那就是关于‘无法面对而实行的自欺欺人和逃避’。仔细想想看,黎人难道真的愿意变成这样的人吗?关口又为何要那么‘愚蠢’的把尸体搬运过去呢?根本是毫无好处的嘛!不过,虽然没有好处,但是有了‘意义’。事物本就没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它们的存在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有‘意义’,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没有意义的事物。依照现代心理学的观点,他们二人的做法似乎是一种极端的心理防御机制,是在冲突中解决矛盾的方法。在我们看来,这种做法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在他们看来,这种做法赋上了某种意义,这种意义就是让自身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意义和存在?”我尚未完全理解流浪汉的真知灼见,十分茫然,“背反和诅咒?”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类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呀!”流浪汉唏嘘不已的摇着头,“从人类‘存在’的一刻开始,这种为了让存在赋有意义的行为就在不断发生。如果没有意义,不就等于没有存在吗?所以,就算明知这是一种诅咒,是一种悲剧,但是还是要继续啊!这就是第六组和第七组的二律背反!从这点上来说,这件案子十分特殊。因为不但表面的线索,乃至于深层的悲剧都是符合‘二律背反’的实质的。森博黎人由于受到了二律背反的诅咒而将自己的身份从森博黎人变化成了菊冈京;关口由于受到了二律背反的诅咒而将尸体的身份从菊冈京变化成了森博黎人。唉,真是无稽的循环啊!……再仔细想想当初我所说的关于伊底和超我、物质和心灵、宇宙和人类等两极、对立、交融、循环之事物的言论,还真叫作天启呢!大人,你觉得呢?”
“我……”我尚未完全消化御手洗的言论,“觉得什么?”
“难道不觉得碰上这么一件特殊之极的案子是一种幸福吗?”御手洗终于展颜笑了起来,“哈哈,对了,再帮我跟天城说一声感谢。丢了性命不打紧,关键是能碰上有趣的事件,哈哈……”
“呵呵……”我也是觉得十分开心呢!虽然这件案子背后的真相令人无比哀伤,但是能在有生之年碰到如此惊心动魄的案子,真是一大幸事了。
“对了,大人,能否带句话给天城法医?”御手洗似乎意识到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什么话?”
“我认为他写类似‘诡计流’、‘岛田流’的东西是没有出路的……”御手洗绞尽脑汁,似乎在找某些合适的词汇,既不伤人又能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水准。
“没关系,直说好了。”我道,“简而言之,他根本不会写推理小说嘛!”
“嘿嘿,没有的事。我是说,通过这件案子,他是否能有所领悟?”御手洗不屑的看着我,似乎认为‘推理小说’这种东西跟我才是不搭界的,“也就是说,推理小说中的诡计目前为止已经到了穷尽的地步,我们似乎应该考虑其他的更为深远的东西了?”
“因为诡计想不出来才去想其他的玩意咯?”我讥讽道。
“不是,有一种更难、更有挑战性,也更让人惊骇的形式的……只不过,我现在还未能准确的阐释出来而已……”御手洗的自我似乎再次沉浸在由本能欲望所激发出的关乎推理小说“命运”和“突破”的超我态之中,“我是从这件‘二律背反的诅咒’中得到的天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书柜上所摆放的推理小说已经完全变样了。或许现在有人诟病新本格完全是为了诡计服务,除了诡计什么都不管。但是在我所料想的某种新形式中,应该诡计也只是一种手段而已,除了作者所要指出的‘那个东西’外,连诡计也可以不管,也可以去‘硬性’的编织!也就是说,‘那个东西’是形而上的,诡计和其他都是形而下的。或许这种形式的推理小说,其最吸引人的、最惊骇的、最能和目前的‘推理小说所给予读者的最大冲击’所媲美的地方就在于:如何让形而上和形而下完全的融合。亦即是说,要构建起一座桥梁,让两部分有机的结合起来。是的,这种‘连接方式’将是最为重要的部分!只不过……”御手洗说的话我完全不明白,看来只有这个狂人才能明白他的狂语了,“这样的小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呀!大人,知道吗?像‘二律背反的诅咒’这样的案子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大人,知道吗?”御手洗开始歇斯底里的哭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