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路易丝(第2/3页)
你感受不到是因为你并没有真的在这里,我告诉自己,你只是走过了一扇门。
我觉得棒极了,就好像一切压力都被抛在身后,我彻底自由了。没有荷尔蒙,没有疲惫感,没有控制我情绪的化学物质。我就只是我,不管那是什么。
我又试了一次,想去阿黛尔家看看她好不好。尽管这一次我发现自己站在了走道的遥远尽头,但还是这样。那种绷紧了的橡皮筋的感受,快被拉断了。尽管我很抗拒,但它正慢慢把我往回拉。我移了回去,享受着这种高度,几乎就是飞回去的,朝着我自家的正门。然后,我回到了家中。
“妈咪!”还没见到他,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在我卧室中,亚当在床边拉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拿着我的手机。
“醒一醒,妈咪!醒一醒!”他摇着我的时候都快哭了。我的头懒懒地靠在一边,手一动不动地被他握着。他来这儿多久了?我离开有多久了?最多10分钟吧。但这足够令试图唤醒我的小男孩担心。看到他如此不安,我很担心,很恐慌,我——
我突然坐直了身子,大口喘气,一下子睁开眼睛。我突然感受到了身体里每个细胞的重量,我震惊极了,心跳快得像运作中的手提钻。亚当跌跌撞撞向后摔去,我伸手拉他,冷冰冰的手抓着他温暖的小手。
“妈咪在这里。”我反反复复地说,这时周围的环境和我的身体全都安定了下来,“妈咪在这里。”
“我叫不醒你。”他对着我的肩膀说。一种恐惧感闯进了他安全的世界,那是一种他理解不了的接近死亡的状态,“你没醒。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是一位女士打来的。”
“好了。”我喃喃道,“妈咪在这儿。”我不知道我试图在说服谁,他还是我自己。我适应着四肢的重量,头稍微有点发晕。他的下唇仍在轻轻颤抖,但他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
“你好?”
“路易丝?”
是阿黛尔。她的声音在我听来很柔和,却把我带回了此刻。阿黛尔从来不打电话。
亚当仍然在看我,几乎不相信我真的还活着。我对他微笑,用口型告诉他,去喝点果汁看看卡通片吧。他是个好孩子,乖乖照办了,哪怕他很迷茫。
“你还好吗?”我问阿黛尔。我在颤抖,因缺乏运动而觉得寒冷。
“我希望——呃,我希望你能忘了那天我告诉你的所有事情。那很愚蠢。只是些荒唐的念头。把它们从你脑子里清理出去吧。”她听起来更冷淡了,这种语调通常表明某个人后悔分享了秘密,现在不想再那么亲密。
“对我来说,这并不愚蠢。”我想起那封从我指间滑落,掉入邮筒里的信。愧疚感令我胃部不适起来。“我很抱歉把你卷入了我们的婚姻问题,但我们很好,真的。要是你永远都不再提起这事,我会很感激你。”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不像她。这话甚至连听上去都不像她说的。她总是那么温文尔雅。他们吵架了吗?他威胁她了吗?
“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容易想太多。”
“他写了那些关于你的档案,我可没有多想。”我几乎是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刚才发生的一切仍然令我头脑混沌,这是她第一次变得有点令人讨厌。“而且罗伯怎么办?”
“忘了罗伯吧,”她说,“忘了这一切。”她甚至都没有说再见就挂了电话。我被训斥了一顿,照理应该觉得伤心或生气,但我没有。要说我有什么感受,那就是困惑。是大卫对她做了什么吗?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要是我不仅仅能去隔壁邻居家,还能去到她家,那么我会看到什么?吵架?威胁?眼泪?坐在这儿,隐身把自己传送去那里的念头听起来很疯狂。我真的去了劳拉家吗?同时我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样的事居然有可能发生?
我发现亚当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着他的塑料恐龙,小小的身影显得很是悲惨。
“你为什么没有醒过来?”他说,“我摇了你好久。”
“我现在醒啦!”我咧嘴一笑,轻描淡写。但我发誓这种情况——无论这是什么情况——当亚当在家的时候,我绝不再让它发生。我去给他拿了些果汁,告诉他我会陪他在沙发上看会儿卡通。这时,我注意到自己的头不痛了,也不再紧张,即便我刚跟阿黛尔通过电话。我已经寄出了那封信,没法撤回。她对我态度冷漠,这其实让我心头一松。也许跟他们断交正是我需要的,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而且这样一来,万一警察真的去搜查了庄园,我也能稍稍减少一点儿愧疚。这些天以来我第一次觉得清醒又警觉,仿佛我的身体趁着我离开的时间修补了自己,当时它不必担心住在里面的灵魂。
这是我做的事情吗?真的吗?离开我的身体?单是这种想法就很疯狂。但这不是它第一次发生。现在我明白这一点。我去过亚当的卧室,还曾漂浮在自己身体上方,还有现在这一次的情形。这全都是在穿过银色的门之后发生的。但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
卡通片开始后,我悄悄走出前门,去了劳拉家。我颤抖着敲着门。这很疯狂。我很疯狂。
“嗨。”她穿着牛仔裤和绿毛衣,“有什么事吗?”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皱起眉:“你还好吗?”
“没事!”我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能不能看下你家的电视?我跟亚当承诺了很久,要换台大点儿的电视机。我正在看购物网站,但我对买多大尺寸合适一窍不通。只要一会儿就好,抱歉打扰你了。”
“没问题,房间有点乱,别介意。”她让我进了屋,我跟着她穿过公寓。厨房边堆着盘子,跟我刚才见到的一样,一个盘子上还残留着吐司或培根三明治。
“它对这间房间来说真的太大了,”她说,“但我喜欢。屏幕是46英寸的,这意味着我不必戴眼镜就能看了。”她大笑起来,我跟着她一起笑,但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在听。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条水果坚果巧克力。桌上放着印有鲜花图案的咖啡杯。电视上播放着《老友记》。
“谢谢。”我说,“你帮大忙了。”
“没问题,随时欢迎。”她本想问我约会如何了,有没有任何遇上真爱的迹象,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的脑袋在嗡嗡作响。阿黛尔的电话几乎已经被我遗忘。我到过这里,我见过她。就像我那一晚曾经去过亚当的房间,看见他弄洒了水。
我回到自己的沙发上,亚当依偎在我怀里,无法唤醒我仍让他觉得后怕。我盯着卡通片,他沉浸在剧情里。我做的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