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线密布(第11/16页)

是自怨自艾,还是迁怒他人?田川摇了摇头,从小在幽州长大,她早已明白,想要改变现状,必须自己做些什么才行。一个人想要融入一个团体,首先要做的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只白色野兔穿过黑色的土地,跑到了田埂上,抬起头好奇地看着田川。

扬手,一道亮光射出,将野兔透颅而过,钉到了地上。田川缓步走过去,拔起长剑,将血迹在野兔身上擦拭干净,重新插回剑鞘。她拎起野兔,熟练地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剥下兔皮。

“虽然天气渐渐暖了,但交给皮货商,捯饬一下做个皮帽也不错。今年没机会戴,明年总会有的。”她脸上又浮现起笑容。

猎场从塞外换到了许都,猎物从野兔变成了人,虽然变了,但其实没变。田川用手中的长剑在地上刨了个很浅的土坑,将剥了皮的野兔放在里面,又将土覆上。

站起身,将长剑插回剑鞘,田川向许都的方向走去。

又是杨修的信。

这个月,已经收到杨修三封信了。曹植拆开了第三封,大致看了一下。里面说的和前些日子丁仪说的一样,都是劝自己向父王请兵。找来前两封,让身边的长随拆开来看了一下,据说跟第三封一模一样。这个杨德祖,行事还是这般有趣。

嗯,既然杨修也这么说,那到底要不要向父王请兵?前些日子听说曹仁一直在挑选军将,划拨兵甲,可能月底就要开拔樊城了。现在距月底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如果修书一封,快马呈报远在汉中的父王,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十五天的时间。时间上是来得及,可自己却不太想去。一来行军打仗是个苦差事,吃穿住行都要跟那些大头兵待在一起;二来如果带兵远驻樊城,就见不到甄洛了。

曹植拿起那张白色的丝帛,上面的“曹子桓印”十分清楚。这东西是甄洛昨天派人送来的,印迹十分清楚,清楚到可以仿刻了。这面“曹子桓印”是曹丕最为特殊的印信,从未出现在任何公文之上。据说是在魏王带兵西出长安之后,曹丕托将作大臣选取能工巧匠雕刻完成。而从雕刻完成之时,总共只印了十六次,印在十六块白绢之上。六块白绢交给了长乐校尉陈祎,存放在六处宫门;剩下的十块则在城门校尉曹礼那里,存放在许都的十处城门。一旦许都实行宵禁,只有手持这面“曹子桓印”的人,在宫门城门之处,由城门司马与白绢之上的印迹相验无误后,方可放行。其他人等,若无印信且意欲闯门者,格杀勿论。不得不说,甄洛送来的这面白帛非常重要。只要按照白帛上的印迹仿造一面印信,日后一旦有事发生,在许都和皇宫内均可畅通无阻。曹丕这个蠢货,自以为城防严密,却从未想到自己的印信会被仿制。也是,这个蠢货整天忙于处理政务,哪会想到自己后院早已起火了呢?

曹植满意地将白帛叠起,放在一个木匣中。

一转眼,又看到了杨修的信。

对了,差点把请兵这事儿给忘记了。

怎么办好?到底是请不请呢……

“启禀侯爷,丁仪大人和丁廙大人求见。”门外的长随高声禀道。

罢了,罢了,只管给父王写封请兵的信吧,至于让不让自己带兵,就听天由命好了。

他拽过一卷竹简,提笔写道:“儿臣惶恐,听闻荆州关羽蠢动……”

写这种东西,比写赋容易多了。不消一会儿,一篇洋洋洒洒的请兵信已经写完。曹植喊过门口的长随,道:“快马呈送汉中父王那里,对了,顺便让杵在门口的那两兄弟看下,要还是这事儿,就让他们回去好了!”

让人谈虎色变的进奏曹,布置却非常简单。郭鸿背起双手,仔细端详着西曹署内的摆设。房间不大,只有三丈宽、五丈深的样子,靠墙摆了好几张书架,上面摞满了木简。这些木简上,记录着什么秘密?郭鸿又想起贾逸抛给自己的那份木简。上面记录着自己所有的弟子和大部分帮过的人,是的,只要自己一声号令,这些人会倾其所能予以回报。这次查那柄断刀的来路,就是木简上的人办到的。

游侠自朱家、郭解之后,已经大不如前了。虽然还能一呼百应,但也只是在民间而已。想当年郭解结交的是卫青这样的汉廷柱石,而如今一个鹰扬校尉就能逼得自己走投无路。天下大势所趋,如今不管朝廷高官还是升斗小民,大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重诺轻生的游侠在他们眼里,已经变成了食古不化的傻瓜。若不是怕贾逸对那份木简上的人动手,怎么会选择听从进奏曹号令呢?引刀成一快,也算是个好归宿。

不知不觉间,郭鸿已经走到了书架前。

这些木简中,有没有那份名单?如果取走的话,进奏曹还有没有其他备份?

“怎么,郭大侠要偷窥进奏曹密件么?”身后响起贾逸的声音。

郭鸿回过头,看到了贾逸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下只是想找那封写了两千一百一十四个名字的木简,其他的没什么兴趣。”郭鸿说话很是直接。

“那东西,不会放在这间屋子里的。”贾逸掸了下袖子,“请坐,郭大侠。”

郭鸿不客气地坐在左首边,道:“那这栋屋子里的书架上,都放的什么东西?只是些摆设?”

“怎么会是摆设呢,这些都是当朝重臣、豪门世家不欲为外人知晓的秘密。有些木简,如果流落出去,不少人或许会因此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贾逸微微笑道,“郭大侠,你的那封木简,恐怕还没有资格摆在这里。”

郭鸿怔了一下:“贾校尉,你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不怕有人来偷这些木简么?”

“偷?郭大侠,你别看进奏曹的院子进深只有几十丈,就觉得出去跟进来一样容易。”贾逸收敛笑容,道,“进奏曹成立十六年来,一共有七个人想要偷走一些东西,可惜,他们都永远留在了后院。比如说,郭大侠以前的至交,河北四庭柱韩荣的侄子韩彬。”

“韩……韩彬?”郭鸿脸色有些苍白,“死在了进奏曹?”

“大概就埋在郭大侠的脚下,”贾逸用脚尖点了下青石,道,“不管是受人所托,还是身不由己,韩彬都来了他不该来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想必郭大侠不会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