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算计(第2/3页)

原来是只笨重的老式金表,已经老掉了牙,早已没法走针了。

老头子把表翻转过来。“准是它,没错!”他挥扬着表,高兴得手舞足蹈。“埃勒里,”他大声叫喊道,“水落石出啦!毫无疑问,整个这件麻烦事总算了结啦!”

埃勒里仔细观察这只表。表底金壳的背面,蚀刻着微细的小字,字迹已经磨损得差不多看不出来了,就是这个姓名:阿尔伯特·格里姆肖。蚀刻的年代确实相当久远。

埃勒里看起来比以前更不满意了。尤其加重他心事的是,探长把表揣进马夹口袋中,说道:“这是不成问题的。罪证确凿。斯隆显然是在捞走期票的同时,从格里姆肖身上掏走了表。再配上斯隆自杀这件事,那就千真万确地坐实了斯隆的罪行。”

“对此,”埃勒里愁容满面地说,“我完全同意您的见解。”

* * *

没过多久,迈尔斯·伍德拉夫和地方副检察官佩珀也来到了这个自杀的现场。两人都铁板着脸,俯视着吉尔伯特·斯隆的遗体。

“斯隆就是这么一个人。”伍德拉夫说道。他那张通常总是红彤彤的脸上,鼓起了青筋。“我早就知道,偷遗嘱的人,头一个就是他……这下可好啦,探长,万事大吉了吗?”

“是呀,谢天谢地。”

“这家伙糟糕透啦,想一死了之啊,”佩珀说道,“真是胆小鬼。不过,我倒确曾听说,斯隆这人素来娘娘腔……刚才伍德拉夫和我正要回到卡基斯家去,半道上恰巧碰见韦利警官。他告诉我们这儿发生的事,我们就赶紧到这儿来了。伍德拉夫,你就把遗嘱的情况,跟他们谈谈吧。”

伍德拉夫在角落中那张时髦的长沙发里一屁股坐下,擦抹着脸。“没什么可多讲的,那张残片正是不假的。我想佩珀能证实这一点;它跟我的卷宗里那份副本完全相合——一模一样。并且那个笔迹——手写的格里姆肖的名字——正是出自卡基斯之手,一点儿没错,一点儿没错。”

“很好。不过咱们必须搞得确确实实。那张残片和那份副本,你有没有带来?”

“当然带来了。”伍德拉夫把一只大的吕宋纸袋递给探长,“我另外还拿了几份卡基斯手迹放在里面,你不妨看看。”

老头子往纸袋里张望了一下,点点头,就向站在附近的一名警探招招手。“约翰逊,你去找一找那位笔迹专家尤娜·兰伯特。她家住址,你可以到总部去查。你找她把这个纸袋里全部手迹都检验一遍。再把烧剩的残片上的笔迹也检验一下。我要立刻得到检验的结果。”

就在约翰逊走出去的时候,瘦长身材的普劳蒂医生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间,嘴里免不了咬住一根雪茄烟。

“来啦,医生!”探长和颜悦色地说道,“又有一个死人来作成你的生意了。看来这大概是最末一个啦。”

“是这个案子的最末一个。”普劳蒂医生轻松愉快地说道。他放下那只黑拎包,朝着死人的破碎脑袋望望。“哼哼!原来是你呀,唔?我从来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跟你再见面哪,斯隆先生。”说着,他就脱下了帽子和大衣,忙碌了一番。

他跪在地上忙了五分钟后,站了起来。“明摆着是自杀,这就是我下的结论,除非在场的还有哪位另有高见,”他大声说道,“左轮手枪呢?”

“我派人拿走了,”探长说,“拿去核查一下。”

“大概是点三八口径吧?”

“对。”

“我之所以这样说,”这位助理法医叼着雪茄烟,继续说道,“是因为找不到子弹。”

“你说什么?”埃勒里马上问道。

“别着急,奎因。到这儿来。”埃勒里和其余的人都聚拢在桌子周围,普劳蒂医生朝着死人俯下身去,抓住了他稀疏蓬松的乱发,把脑袋提了起来。刚才倾搭在绿色吸墨器上的脑袋左侧,有一摊淤血,还有一个明显的伤口;吸墨器上脑袋所碰靠着的部位,浸染着鲜血。“子弹穿过他的额骨。子弹一定还在这儿的什么地方。”

他不慌不忙地把尸体纳在椅子上,摆成坐姿,就像是提着一袋湿漉漉的东西。他拎住发潮的头发,把脑袋扯直,目光斜视地计算着子弹所必然穿行的方向——如果斯隆是坐在椅子上开枪自杀的话。

“正好穿出了门,”探长说道,“根据身体的坐姿,不难判断子弹的方向。咱们发现他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所以子弹必定穿越房门到了陈列室里。”

探长跨过门口,进入了此时已是灯火通明的陈列室。他用肉眼估量子弹可能穿行的轨线,点头簸脑,然后径直往门口的对墙走去。那儿挂着一张厚厚的波斯古毯。老头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用小刀子的刀尖拨弄了一会儿,得意洋洋地捡起了一颗微微碎裂而且挤扁了的子弹。

普劳蒂医生哼哼哈哈地表示赞许,就把死人放回了原来姿态。探长捏住致命的子弹,翻来覆去察看。“没错。他开枪自杀,子弹打透了脑袋,从左脑壳穿出,飞过门口,势头减弱,嵌进了门外面、对墙上的挂毯里。嵌进得并不很深。全都查清了。”

埃勒里把子弹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在交还他父亲的时候大耸其肩,神态之间十分古怪,总感到有什么地方迷惑不解。当探长和普劳蒂医生指挥着——事关紧要,老探长坚持亲自指挥——搬运尸体进去解剖的时候,埃勒里来到角落里,坐在伍德拉夫和佩珀的旁边。

当尸体被搬过长长的陈列室的时候,韦利警官正迈步走上台阶,他行经担架,正眼也不看一看,就像步兵操练似的直冲进写字间。他头上那顶大毡帽,像是阅兵式时的高顶皮军帽,进来之后也懒得摘掉,就对探长大声说道:“真不走运。”

“走不走运,其实没啥关系。你查到了什么?”

“今天晚上没人打过电话——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

“那是理所当然的喽,无论谁打的电话,都不会承认的。这一点,也许永远也查不出来了。”探长一面嗅着鼻烟,一面发表看法,“明摆着,就是斯隆太太给斯隆通风报的信。咱们在书房里议论的时候,可能被她偷听了去,她就挨到能甩掉弗里兰太太这个尾巴时,匆匆忙忙给斯隆打了个电话。她或许是斯隆的同谋,或许毫不知情,但偷听到咱们说的那些话后,心知出了什么毛病,就赶紧向她丈夫问清真相……反正难讲得很。究竟是斯隆说了些什么,或者她说了些什么,都是问题啊,不过,至少这个电话让斯隆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所以,他走投无路,只好自杀。”

“我看哪,”韦利咕哝着说,“她是清白无辜的。当她听到消息时,立刻昏厥过去——请你相信我,长官,她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