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实际上有两个镜头。我们拍了一张翻盖写字桌的镜头,先短焦再长焦——抱歉,先把焦距移近,然后慢慢远离。还拍了卧室的一个远景。两个都在情景再现的录像带上。当时我们是想事后再决定用哪个。”
“好,现在告诉我,你那个镜头在情景再现的录像带的哪里?就是那段用来匹配——怎么说的来着?”
“溶暗。不过我没听懂你的问题。”
他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在录像中处于什么位置吧?”他点点头,我便回答道:“很靠后,大体上靠近末尾。拍那个之前我们已经拍了很多。”
“之后你们对录像带做了什么?”
“什么之后?”
“做完溶暗之后。”
“放回我包里了。”
“很好。”他又饮了一口摩尔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啊。”我有点不耐烦了。“拜托,尼克。你到底要干吗?”
他脸上闪过一丝坚定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
“呃,好吧,”我烦躁起来,推开酒杯:“如果你说明让我回忆这些的原因,也许我能想得起更多。”
他打量着我,好像在忖度着该向我透露多少。“整件事结束后,我会对你知无不言,好吗?”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欣赏着他身后的墙。墙上挂着一张静物画,画着一碗水果,一瓶酒。“Chér.”
他朝我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呢?”
“我想是出去拍外景了。对,没错。”记忆都回来了。雾气消散,清凉而多云;灯光没有明暗层次,但均匀稳定。“肯定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去了吊桥。”
“画给我看。”
我用铅笔画出连接抽水房两部分的吊桥。“当时有个人在那上面刷油漆还是除锈剂什么的,我们觉得那个角度不错,就过去了。”
“你带了包吗?”
“我——我不记得了。”
他的下巴绷紧了。“好好想想。”
我拼命回忆着。桥很窄;也不长,三十英尺的样子,所以麦克没跟过来,只有我和摄影师两个人。“我说不好——那里很狭窄。”
他转动了一下身子。“好,让我这样问。你们在桥上把摄影机架在哪儿?”
这个我确实记得。“摄影师大概在桥中间的位置,那样他就可以从湖景拍到桥上那个人。”我在他拍摄的位置画了一个叉。
“那你在哪儿呢?”
我看看草图,又看着勒琼。“我肯定得在他身后——摄影机的拍摄范围之外。就在‘志愿者护士’旁边。”
“那个粉色和白色的建筑?”
我点点头。
“画出来。”
我在桥的末端画上了另一个叉。
他把图转过去对着他。“在那里拍了多长的录像?”
“不长。总共大概两三分钟。”
“好。拍完桥上你们干了什么?”
我们干了什么?我闭上眼。我记得自己站起身,靠在桥栏杆上俯视着下方,朝麦克招手。
我突然睁开眼。
想起来了。“我们下桥之前俯拍了抽水房的表面。拍了四五个俯视镜头。”我顿了顿。“然后重新下到抽水房表面上拍了一些工人。”
“很好。”他的眼睛闪出亮光。“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回去了。”我记起了呼啸的风声,鸥鸟的鸣叫,强烈的灰白光线。
光线。
“我忘了!我们带了一个灯光工具箱,怕万一桥上要补光。但最后我们还是勉强借着自然光拍完了。完工之后,摄影师拿了摄影机,我拿了灯光工具箱和我的包,然后我们——”
我停住了。
“我的包!”我集中精神回想着这段记忆,确认着它的真实性。
没错。
“我的包是在那儿没错,塞在灯光工具箱和墙之间,靠着‘志愿者护士’。”
他咧开嘴笑了。“画给我看。”
我们俩向画纸倾下身去,我把包画了上去。随后,他把那张纸折起来放进了口袋。
我们的贻贝来了,热气腾腾的,盛在一只黑桶里。
“开吃,”他说。
我撬开贝壳,取出肉来,把肉在奶油沙司里蘸了蘸,然后入口咽下。侍者说的没错,确实又大又新鲜,而且每一口都充盈着醇和浓郁的蒜香。
吃时安安静静,都没说话。
吃到只剩肉汤的时候,勒琼把桶子推到一边,撕开了一包侍者刚才拿来的湿巾。“吃饭放得开的女士,我欣赏。”
能不能拿片面包蘸着肉汤来吃呢?如果是和大卫在一起,我肯定不会犹豫的。勒琼给我递来另一包湿巾时,我脑海中浮现出费城一家餐厅的场景。去年夏天,大卫、蕾切尔和我在一起。桌上的报纸,木槌9 ,大罐装的碳酸饮料,堆成山的香辣硬壳蟹。我们一齐从硬壳蟹的橙色小细腿里吮着汁液,直吃得汁液沿着下巴往下滴,三人哈哈大笑——突然一阵强烈的刺痛!
勒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最后一件事。”他把湿巾扔进桶里。“你们用完情景再现录像之后,带子取出摄影机之前,摄影师有没有倒带?”
“拜托。我哪能记得这个?”
他闭口不言,盯着我。
“我想想,”我叹了口气。“如果他正在调试机器或录像的途中,一般会把录过的带子卸下来,马上装上新带子以便接着拍摄。”
“当时他也这么做的?”
“对不起。我没注意。”我的目光搜索着他的脸。“该我问你了。这个有什么要紧的?”
他不答。
“拜托,河口少年。为什么录像带的位置以及是否倒过带很重要呢?”
他再次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几天前去了抽水房一趟,四处转了转,用仪器听了听,在那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但是没有接收到任何无线电信号。”
“无线电信号?”
“你的录像带收到的那个,艾利。那个无线电频率干扰。”
我一个激灵,坐立不安。
“我们的技术分析人员说,你那盘录像带的受损有可能是一次强无线电波导致的,”他轻声说。“而不是重复出现的信号。就那么一下。是从一个非常近的地方发出的。”
我想了想他问的那通折磨人的提问。
“你是说,”我慢慢地说道,“录像带可能是在抽水房那里受损的?”
“有这个可能。”
“抽水房的哪里?”
他双手交叠搭在桌上。“这正是我想要查清的。”
“这有什么?这个信号有什么要紧的?”
他耸耸肩,调转了目光。要是他知道答案,也不会告诉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尼克·勒琼?”
他扬起眉毛。“我告诉你了。”
“胡扯。你跟着一个追踪黑帮的特工出现在我家,可你又不是什么缉黑小分队的成员。你又给我讲了一通抽水房发出无线电干扰信号的故事。你为什么需要了解那盘录像带的事情?你找上我是为了什么?这些总得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