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万冰(第5/7页)

许桂花一动不动地躺着,眼里泛出一丝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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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南市区的求知中学,如今早已不复存在,南市区并入了黄浦区,求知中学旧楼拆除,并入了敬业中学,学校对面的文庙被修葺一新,竖起了孔子像,故地重游,只有马路的轮廓依稀还能辨别出来。

1983年,在重点中学林立的南市区,不仅拥有市级重点中学:如大同中学、大境中学,还有区级重点中学:如敬业中学、十六中学。因此无论看校舍还是师资力量,求知中学只是一个“小八拉子”(上海俚语,指不起眼的小人物)。

在高一(2)班,杜彪的年龄比别人要大一岁,因为他留了一级。当时的留级生大多是让学校头疼的问题少年,抽烟打架调戏女生,无所不为,(不过比起今天在校门口打劫低年级生的恶少来说,他们还是善良的),班里的同学也对他们敬而远之。但再差的学生,总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哥儿们,杜彪也找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位敢于象飞蛾扑火一样去嫖娼的孙铁洋。

两人飞牌赌钱,在牌里做点手脚,骗骗周围的学生,一旦被戳穿,也可以凭借身高马大,在打架时占得上风。有时候也在校园里小偷小摸,把实验室门上的铁环铜把手撬下来拿到废品回收站去卖掉,得来的钱买包香烟抽,或者吃碗排骨面打打牙祭。他们犯下的案值最大的一桩“盗窃案”,就是把篮球架上的篮圈拆下来卖掉,把校篮球队的几位帅哥气成了大肚子蛤蟆。

不过与强暴许桂花比起来,以上这些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

学校的露天沙坑后面是体操房,说是体操房,更象一间高大的仓库,既没有镜子也没有木地板,只有一个铺着水泥地的室内排球场,多余的空间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体育课用的器械。学校没有排球队,这里的使用率不高,一般只在下雨天把体育课放到这里上。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古京发现体操房的大铁门没有上锁(可能被杜彪和孙铁洋拆去卖了),就和许桂花溜进来打羽毛球。那时候的羽毛球都是塑料的,带羽毛和橡胶底的球是正式的比赛用球,相当少见,正当他们球来球往打得兴奋,飞出界外的羽毛球被一只粗短的手一把抓住了,他们这才发现,杜彪和孙铁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唷,很高级的球嘛!”杜彪玩着羽毛球,并没有还给他们的意思。离他最近的许桂花朝他走过来,把球拍凑过来,意思要他把球放在拍子上面。杜彪朝她看了一眼,目光就被直勾勾地锁定了——许桂花穿着蓝色的运动衫,里面没戴胸罩,汗水把针织衫牢牢地吸附在皮肤上,乳房的轮廓清晰可见,连红红的小乳头都能看见……

男人的性欲来自视觉,这是有科学根据的,此时此刻,杜彪的心跳和脉搏都在加快,他朝孙铁洋看了一眼,两个人似乎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杜彪一把拽住许桂花,不由分说将她拖到一叠半人多高的跳箱后面,听见许桂花的尖叫声,古京惊恐不已,转身想跑,被守门的孙铁洋一把拽住,警告他:“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呆着!”

几分钟后,杜彪气喘嘘嘘地从跳箱后面走了出来,一边系着裤子,朝孙铁洋点了点头,孙铁洋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朝跳箱后面走去,可看得出,他的双腿还是有点打飘。

跳箱后面没有声音了,几乎是鸦雀无声,只有孙铁洋的喘息声。

等孙铁洋步履摇晃地走出来后,杜彪象老鹰揪小鸡一样,把古京揪到了跳箱后面,指着躺在地上的许桂花说:“你——给我上!”

“不……我不要……”古京体如筛糠,哆嗦得就象一片秋风中的树叶,难以想象他以后专门同罪犯、法官打交道。

话音刚落,脑门就挨了一巴掌,杜彪凶神恶煞地对他吼:“不行也得干!今天你已经看见我们两个人了,你还想去告发我们?只有把你拉下水,我们才安全,别磨蹭了,快点!”

他掏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对准他下身比划着,“你干不干?敢说个不字,我就割你的屌子!”

古京哭了。

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个令人发指的下午,古律师真是百样滋味涌上心头,自己就在一把铅笔刀的威胁下失去了童贞,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二十多年后,一种叫报应的东西又找上门来。这种东西难以名状、难以想象,为了保命,他被迫拆散自己和睦的家庭,去向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求婚,这个寡妇就是家里的老保姆,因此外人都说他们是在长期的相处中,在锅碗瓢盆的碰撞中积累起来的“感情”。

当杜彪和孙铁洋扶着筋疲力尽的小古同学,打开离开体操房的时候,蓦地发现体操房的门口还站着一个男生。

这个人叫万冰,是高一(1)班的。他发现学生证丢了,思来想去,一定是上体育课做仰卧起坐时掉在垫子上了,于是就来找。万冰是否亲眼目睹了三个人对许桂花施暴,已经无从考证,反正在当时,三个人惊慌失措地跑掉了。

万冰听见跳箱后传来哭泣声,就走了过去,见到衣衫不整的许桂花,没有多问,默默地脱下外套,给许桂花穿上,然后搀扶她离开了体操房,不巧的是,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被体育老师看见了。体育老师是退伍军人,警惕性高于常人,他走进空无一人的体操房查看,结果在跳箱后面的地上发现一团草纸,里面沾着血迹,还有一种粘稠的乳白色液体,他一闻就知道是精液。

杜彪和孙铁洋觉察到了风吹草动,当天晚上就去找许桂花,除了恫吓,也有许诺。

“这件事肯定捂不住了,你想想,是被一个人搞过好呢,还是被三个人搞过好?”

“就算转校,你以后还要做人吧!”

“只要你一口咬定是那小子干的,我们就会给你十块钱,说话算数。”

现在的人很难想象1983年的十元人民币到底有多少价值,如果我告诉你,当时一个教师的月薪是三十六元,你就清楚了。

但后来,许桂花只拿到了两元,剩下的八元成了一笔讨不回来的无头帐。

第二天,万冰被叫进教务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派出所的民警。

很可惜,当时没有DNA鉴定技术,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件普通的性侵犯案,不值得深究。作为校长来说,也想息事宁人,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年终的先进肯定是评不上了,个人的先进还可以争取,总之,这件事处理得一要迅速,二要安静。

不久,万冰被迅速、安静地处以劳动教养一年。因未满十八周岁,在少年管教所服刑,同时学校将他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