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蝙蝠庄园(第10/32页)

“那么一位文质彬彬、颇有才华的青年画家,又是被害者的好友,真不敢想象。”

“第五名嫌疑人是宋斐律师……”

“什么?我……杀人嫌疑犯?”宋斐律师大吃一惊,两眼直瞪着何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第五名嫌疑人就是您。案发时您也是单独一人在自己的房里,有作案时间。您的房间也不远,作案之后完全来得及跑回自己的房间,藏匿好作案工具,然后跟随在珍妮和文波士之后走向现场,装模作样地要大家保护好现场,打电话向警察报案。”

“可是犯罪的动机呢?我为什么要谋杀他们兄妹二人?杀死他们二人,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宋斐生气地说。

何钊蓦地回过头来,两眼紧盯着宋斐,诡谲地一笑,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他脸部表情的变化:“请问,前面所说四人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他们又能从刘氏兄妹的死上得到什么好处?是从他们身上抢劫到一笔巨额现金,还是能继承到他们名下的那一笔遗产?事实上,这都不大可能……”

“那您就没有理由把他们列入嫌疑人的名单。”

“不,律师先生,请听我说完。您还忽略了一条犯罪动机,一条包括您在内,五个人都可能具备的杀人动机,那就是被人所收买。”

“什么?被人收买?我堂堂哈佛大学毕业的法学博士,马来西亚律师协会的委员,竟会堕落成一个能用金钱收买的杀手?”宋非斐律师气得全身发抖,大声咆哮起来。

何钊又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平静地说:“请别生气,我这只不过是在运用筛选方法进行推理分析。当然,我会进一步调查了解,逐步删减这一份名单,直至留下嫌疑最重的一个。”

“如果,您不得不把这五个人全部都删除呢?”

“那也不要紧。”何钊胸有成竹地说,“在我的名单上,还有第六名嫌疑人。此人不居住在神蝙蝠庄园内,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和行止,但此人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至于他的犯罪动机,恐怕就不仅仅是被人收买,更有可能是为了争夺遗产。”

他们从田野散步回来进入庄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庄园的几个下人都未进屋,还在楼前的小花园里纳凉。宋斐律师先上楼回房去了。何钊留下与他们闲谈了一会儿,没有了解到什么新的有用的东西,便也上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何钊经过珍妮小姐的房间时,发现这位管家的房门开着,她正独自一人在房里伏案书写什么。

何钊停步思索了一下,径直走进房去,说:“珍妮小姐,能单独与你谈一谈吗?”

珍妮抬起头来,发现是何钊,脸色蓦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连忙掩上面前的本子,将它放进抽屉,站起来说:“当然可以。老师,您请坐!”

何钊心里蓦地升起一丝疑云。他早已看清,珍妮急忙收起来的是一个日记本,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如此惊慌失措?她的这一反常态度,是由于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心怀鬼胎?还是出于一个老处女的古怪心理,单独与男人相处,便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消除对方的紧张心理,便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她放置案头的一张水彩肖像画看了看,说:

“这张肖像画不错,是文波士先生给你画的吧?”

珍妮这才坐下来,点头说:“是的。”

“画这样一幅画,你得坐着给他当几个小时的模特儿吧?”

“不,我哪有时间给他当模特儿。是他自己背着我画的,昨天才拿来送我。”珍妮笑了,她瞥了一眼何钊手中的画像,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画得太美了,一点儿也不像。”

她说得不错,画像与本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差距。但可以看出,造成这一差距的原因,并不是作者画技的拙劣,而是作者有意美化,而且美化得超过了限度,这才造成画像的失真。因此,与其说它是一幅肖像画,倒不如说它是一幅人物创作画更为恰当。

何钊当然不会把这一看法如实地说出来。他故作鉴赏地又看了看画像,把它放回桌上,颇为认真地说:“你不能这样评价。绘画不同于照相,讲究的是艺术的真实。作者在画这一幅肖像时,摒弃了一些次要的东西,抓住了你脸部的一些主要特征,突出了一些平常容易为人疏忽的线条。因此,你不能说他画得不像,只能说他画出了你潜在的美。”

“真的吗?”珍妮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画像,怀疑地问。但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喜悦、激动和希望。

“当然是真的。”何钊诙谐地说,“我又不想向你求婚,干吗要曲意奉承?”

珍妮小姐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立即对这位小姐的老师产生了好感,原先的紧张戒备心理,顿时冰消雪融,荡然无存。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给客人倒茶,便连忙起身打开食品柜,手忙脚乱地给客人拿烟,倒茶,装糖果点心。

何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飘溢着清香、又甜又酸、又含着一股能使人提神的苦味的柠檬红茶,继续说道:“这位文波士先生作画很勤奋吧?”

“是的。他每天上午都要出去写生,下午就在房里改画,只有傍晚那一段时间,才和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除此之外,几乎没见他去过哪里。”珍妮回答说。

“你知道他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吗?”

“在心源少爷和心琴小姐遇难以后,他倒也提过要走,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由于案情的牵连,没有走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听他提过想走的事了。”

何钊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另换一个话题问道:“珍妮小姐在庄园里工作很久了吧?”

“是的,已经整整十二年了。”珍妮点点头,感情颇不平静地回答说,“那年我十七岁,刚从护士学校毕业,在吉隆坡的一家医院里实习。恰好已故的刘思仲老先生当时也在那家医院里住院,并且由我负责护理。也不知老爷看上了我哪一点,出院那天把我找去,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家庭护士,如果我愿意,他可以付给我比医院高五倍的工资。只是我必须远离家乡,到他位于沙捞越的这座庄园里来。鉴于当时的健康状况,他已经决定把公司和几个商店的全部业务委托给代理人,自己退休到这里来安度晚年。当然,还有一个无须明说的附加条件,那就是在职期间不许结婚,绝对没有哪一家富室会去雇用一个拖儿带女的妈妈去当家庭护士的。我认真考虑了一番,就答应了。尽管我的这个决定遭到了妈妈的反对,但我还是来这里做了他的家庭护士。唉!比医院高五倍的工资,加上轻松的工作,优越的生活条件,这对于一个出身贫寒的十七岁的女孩子,是一个多么难以抗拒的诱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