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7页)
“我跟老板说洛斯阿拉莫斯很可疑的时候,他命令我不要再插手了。”
“怎么可以这样!”迈克尔说着,变得义愤填膺,“你不能对我给你的线索视而不见。”
“别担心,我不会这样的。”朱迪简略地说,“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有了这条线索以后,我们接下来首先需要做什么?如果我们能够查出他们手里的地震振动器是从哪儿来的,我们或许就能找到‘伊甸之锤’。”
“对。”老爹说,“他们要么是买来的,要么是偷来的。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朱迪问迈克尔:“美国本土有多少台这样的机器?一百台?还是一千台?”
“介于一百台和一千台之间吧。”他说。
“也就是说,不是很多。所以制造商说不定会对每一笔销售交易做记录。我可以今晚就去追踪销售记录,让他们列一张单子。如果恐怖分子手里的卡车是偷来的,那么失窃卡车可能会列在国家犯罪信息中心。”国家犯罪信息中心简称NCIC【33】 ,由FBI华盛顿总部掌管,任何执法部门都可以查询它的资料。
老爹说:“NCIC只能查找已输入的信息。我们不知道这辆卡车的牌照,而且你也不知道这种信息在电脑上是怎么分类的。我可以让旧金山警察局在CLETS【34】 的电脑上发出跨州查询的申请。”CLETS是加州执法通信系统的简称。“而且我可以让报社刊印一张这种卡车的图片,让民众去寻找。”
“等等,”朱迪说,“你要是这么做的话,金凯德会知道是我在暗中调查的。”
迈克尔绝望地翻了个白眼。
老爹说:“不一定,我不会告诉报社这件事情跟‘伊甸之锤’有关。我只会说,我们在寻找一台失窃的地震振动器。这种盗车案比较罕见,他们会喜欢登这个新闻的。”
“太好了。”朱迪说,“迈克尔,我可不可以把这三张图打印下来?”
“当然可以。”他按了一个键,打印机开始嗡嗡作响。
朱迪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隔着棉西装,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真心希望达斯蒂能好起来。”她说。
他把自己的手盖在她的手上。“谢谢你。”他的触碰很轻,手掌是干燥的。
她感到一丝窃喜。接着,他把手拿开了,对她说:“呃,你可以把寻呼机的号码给我,这样我有什么急事,就可以快一点找到你了。”
朱迪拿出了一张名片。她思考了片刻,在名片上写上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他。
迈克尔说:“你们今天忙完之后……”他犹豫了片刻,“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或者晚上吃顿饭?我真的很想知道案件的进展。”
“我来不了。”老爹说,“我要看保龄球比赛。”
“朱迪,那你呢?”
他在约我吗?
“我本来打算去医院探病。”她说。
迈克尔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朱迪意识到,今天晚上她除了和迈克尔·奎尔克斯共进晚餐以外,什么都不想做。“但是我估计花不了一整晚,”她说,“我可以来。”
米尔顿·莱斯特兰奇被确诊为癌症之后,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就已经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或许这跟医院的环境有关:到处都是治疗仪器、病床、白色的床单。又或许是那件淡蓝色的病号服里露出了脖子下面苍白的皮肤。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权力的象征:他的大办公桌、万宝龙钢笔、条纹真丝领带。
朱迪看到他这副样子,震惊了。“天哪,米尔特,你这个样子有点吓人。”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他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朱迪。”
她感到尴尬:“对不起,我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没事,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行了。”
“他们打算采用什么样的医疗手段?”
“他们这个星期会做手术,具体日期还没定。不过这只是为了做胃旁路【35】 而已。前景并不乐观。”
“你说的不乐观,是指什么?”
“致死率是百分之九十。”
朱迪吞了口唾沫:“天哪,米尔特。”
“我可能就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沉浸在悲观的预后中:“我的第一任老婆桑迪昨天来看我了。她说你给她打了电话。”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见你,但是我觉得至少应该让她知道你住院了。”
他拉着朱迪的手,使劲握了握:“谢谢你,没有几个人能想得这么周到的。我不知道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聪明。”
“她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米尔特改变了话题:“我想转移一下对病情的注意力,跟我讲讲局里的情况吧。”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操心了——”
“噢,我不会操心的。都是快要进坟墓里的人了,工作的事情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呃,我赢了我的案子。冯氏兄弟可能接下来十年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干得好!”
“你总是对我有信心。”
“我就知道你做得到的。”
“但是布莱恩·金凯德推荐马文·海耶斯做新主管。”
“马文?混账!布莱恩知道那个位置该你坐的。”
“跟我说说吧。”
“马文是条硬汉子,但是他做事毛躁,喜欢偷懒。”
“我想不明白。”朱迪说,“为什么布莱恩对他评价这么高?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情人吗?”
米尔特笑了起来:“不,不是情人。但是有一次,马文救过布莱恩的命,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是一次枪战。我当时也在。我们埋伏了一艘船,这艘船上装着海洛因,在马林县的索诺玛海滩卸货。当时是在二月份的一个清晨,海水特别凉,冻得人身上疼。那里没有码头,所以犯人们把几公斤一堆的海洛因装进橡皮艇里,运到岸上。我们让他们把整船的货都送上了岸,然后开始了行动。”说到这里,米尔顿叹了口气,一双蓝眼睛里流露出渺远的神情。朱迪意识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黎明伏击了。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布莱恩犯了个错误——他让其中一个犯人太靠近他了。这个意大利人抓住他,拿枪指着他的头。我们都掏出了枪,但是要是我们开枪杀死那个意大利人,他可能会在临死前扣动扳机。布莱恩真的吓到了,”米尔顿压低了声音,“他尿裤子了。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西装裤尿湿了。但是马文像魔鬼一样冷静。他开始走向布莱恩和那个意大利人。‘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他说,‘反正也没有区别。’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意大利人上当了。他把枪指向马文。就在这时候,我们有五个人同时对那个意大利人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