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实录之二 血色救赎(第4/14页)
对碎尸的躯干进行二次解剖。划开溃烂不堪的乳房,一对硅胶填充物赫然在内。它就是导致死者体内铂含量超标的元凶,也将是确认死者身份的重要证物。
按常理说,有填充物的乳房圆润挺拔,其形状、尺寸和对称性都和自然的乳房不同,本应一眼就辨别出来。但这次由于碎尸腐烂得太厉害,乳房严重扭曲变形,我竟然在第一次验尸时忽略了这点。在传统的解剖尸体过程中,着重于死者的内脏、骨骼、牙齿、下阴等部位。经过这一次教训,我以后在解剖无名女尸时,对其乳房、鼻骨、腮骨、腹部皮脂和臀部均分拆检查,避免遗漏人工修整的痕迹,这些痕迹,往往对案件的侦破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对在死者体内发现的硅胶填充物,编号为30580,经鉴定为邻省某医疗用品集团的名优产品。与其联系后确认,这对硅胶制品销售到楚原市“绝代名媛”美容院。重案队派人调出美容院的医疗记录,上面显示这对硅胶制品曾植入一名叫许明明的患者体内,她登记的居住地址为楚原市铁西区某居民小区,所在辖区派出所收到其家属报案,称此人已于十天前失踪。
至此,死者身份确定。许明明,楚原市人,死前二十七岁,未婚,与父母同住,有一相处两年的男友。她死前系本市三十二中学的英文老师。
据许明明父母描述,她生前与男友经常吵架,时分时合,关系并不融洽。她男友有一次甚至追到她所在的学校去大吵大闹,影响非常不好。在她失踪的那天晚上,许明明对父母说出去和男友约会,谁知到凌晨两点,她母亲起夜时还不见她回来,就有些着急,给她男友打电话,对方却说两人当晚根本就没在一起。由于许明明经常晚归,她父母虽然焦虑,却还存着一线指望。第二天八点以后致电三十二中学,教导主任说许明明没来上班,也没请假,学校也正在到处找她。许明明父母慌了神,给所有亲戚都打了一遍电话,仍没有关于她的丝毫消息。当天下午,许明明父母就到辖区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对这种查无实证又无利可图的人口失踪案一向是登记在案,之后便不再有任何作为,所以报案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许明明父母联想到她和男友关系日渐冷淡,许明明曾数次流露出想分手的意愿,就怀疑她男友对她做了什么,几次找上门去要人,甚至摆出拼掉两个老命的架势,可是她男友一口咬定压根不知许明明的去向,就是杀了他也说不出来。许明明父母无奈,十几天来以泪洗面,烧香拜佛地祷告。
7
2002年6月9日。晴。
楚原市郊某玻璃制瓶厂。
许明明的男友名叫程华,自营一间玻璃制瓶工厂,管理三十几名员工,是个小企业主。他年近四十,比许明明正好大了一轮。他见到重案队刑警于银宝就不停阴阳怪气地发牢骚:“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求求你们就别再找我要人了。她这两年路子野着呢,当官的、有钱的认识不少,这会说不定躲在哪个别墅里,滋润地当着二奶呢。”
于银宝听出话头不对劲,他噤噤鼻子,眯着一对小眼睛说:“哟,怨气还不小,你不也是有钱人吗?”他这么一说,程华越发愤愤不平:“三年前刚认识许明明时我的生意还行,出货量大,现金流动也充足,要不然我这么个半老头子,长得也不怎样,许明明如花似玉的一姑娘,能看上我?”于银宝打量着程华黑黢黢的脸膛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没说话,只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程华不在意于银宝的反应,说:“许明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贪财,吃喝穿戴都要名牌,买东西不看品质,只要价钱贵就好。她自己挣的那仨瓜俩枣不够花,我这两年生意走下坡路,给她的零花钱也跟不上趟,她就到外面捞偏财去,给我戴绿帽子。”
于银宝感觉程华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内容,追问说:“她是老师,能捞什么偏财?补课的话也不能算给你戴绿帽子。”程华冷笑说:“补课?她肯挣那个辛苦钱吗?她赚的是快钱,风流钱。”于银宝说:“怎么?难道她给人当二奶?”程华说:“现在二奶是买方市场,许明明暂时没找到买家,干的是零售的活,坐台。”程华在这句话里用了个经济术语,于银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说:“什么买方市场?乱七八糟的。她是老师怎么还坐台?在哪里坐台?”程华激动得脸色黑里透红,提高声音说:“我要知道她在哪里坐台就好了,非把她捉奸在床,让她把花我的钱都吐出来。”于银宝听他说得下道,皱眉说:“别胡说八道。你帮我打听打听,许明明在哪里坐台?尤其是她失踪那天晚上的行踪,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于银宝察颜观色,感觉程华还不知道许明明的死讯,表情很自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果然程华说:“于警官,你是刑警吧?许明明失踪咋还把刑警惊动了,不是她出了啥事吧?”
于银宝说:“许明明被人杀害了。”程华像被雷击了一样,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眼白上的血丝纵横交错,眼圈红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被人杀了?咋能被人杀了?”有两滴浊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经调查,程华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他的血型也与碎尸阴道内残存的精液血型不符,排除了作案嫌疑。但他提供的许明明兼职坐台的线索非常重要,使得奸杀的可能性增加。重案队开始紧锣密鼓地排查夜间娱乐场所,以确定许明明失踪当晚的去向。
8
2002年6月13日晚9时。小雨。
楚原市铁西区格莱美歌厅。
沈恕和于银宝穿便衣走进装修得奢华而张扬的格莱美歌厅。
此前三天时间,重案队刑警摸排了楚原市大部分声色场所,终于通过警方线人了解到许明明生前经常出入的几家歌厅和夜总会。根据线报,许明明失踪当晚,就在格莱美歌厅坐台。
许明明生前关系最密切的欢场姐妹是钱冬艳,她也有一份正业,业余时间坐台捞金。沈恕和于银宝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未向歌厅前台表明身份,而是开了一间包房,点名要钱冬艳作陪。
沈恕和于银宝的体型都不健硕,肚子不够丰满,沈恕更是带有书卷气,与经常来歌厅消费的客人们气质不同。钱冬艳久经历练,阅人无数,一进门就看出这两人是生手,如果不是来开洋荤的老实人,就是深藏不露、可以痛宰一笔的极品豪客。
钱冬艳的外表也不俗,虽然妆稍嫌浓了点,但一言一行都显示出她曾受过良好的家庭和学校教育。事实上,她父母都是某文科大学的教授,家里藏书颇丰,钱冬艳从小就在书香的熏陶中成长。可惜,书香敌不过铜臭,在这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连教授本人都已斯文扫地,何况教授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