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滴血的线人(第13/14页)
老陈看着人口信息上的“死亡”二字,不禁心中一颤,惋惜之情溢于言表。老陈虽然比周斌大了十几岁,但两人之间的侦查经验却旗鼓相当,在老陈心里,周斌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刑警中的英杰,而且周斌口碑极好,关键时刻,绝对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那次抓捕,要不是他顶着危险走在最前面,牺牲的肯定不止他一人,可以说,他是用胸膛为其他同事挡住了子弹。从这一点上,老陈打心眼里尊敬周斌这个小老弟。可如今,令人气愤的是,坐在老陈面前的竟然是周斌的独子,老陈是抠掉脑袋,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经历这一幕。他看着周虎,恨铁不成钢地吼道:“周虎啊周虎,人家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倒好,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周虎牙关紧咬,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有一个警察爸爸是莫大的耻辱。
老陈为之震怒:“怎么?不服气?你有什么理由不服气?你爸可是烈士,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如果你年满十四,你就是抢劫嫌疑人!”
“烈士?”周虎摇摇头冷冷地说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为了工作可以什么都不要,到头来,自己死了,老婆跟人跑了,自己的孩子像个垃圾一样被亲戚丢来丢去,为的是什么?是不是就为了一个‘烈士’的虚名?”
周虎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问你,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家庭吗?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对得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吗?别他妈的整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边,我们也是人民,你们有空多看我们一眼吗?你们警察除了能对得起自己身上的那身警服,你们还对得起谁?”
周斌的咆哮声在审讯室内回荡,面对一位十三岁孩子的质问,干了一辈子刑警的老陈竟像触电般站在那里。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警官,你刚才不是很有底气的吗?”
老陈无言以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年老婆被病痛折磨的呻吟声,许久之后,老陈选择离开,审讯室只留下卓米一人。
周虎见老陈离去,情绪也变得平静许多,卓米按照程序,开始给周虎做讯问笔录。
没有结果的审讯过程,变得异常简单,抢劫的整个过程就像是日记一样,被周虎一字不落地叙述出来。
“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卓米起身把那份打印出的笔录送到周虎面前,“看看,笔录上记录的是不是你所说的客观情况,如果是,请签名按手印。”
“不用看,你就是把我写成杀人犯,公安局也拿我没招儿!”在周虎眼里,卓米比老陈要客气许多,所以两个多小时的问话他和卓米相处得相对愉悦,眼看审讯接近尾声,他也破天荒地跟卓米开起了玩笑。
“喂!我问你!”卓米绷着脸,丝毫没有嬉笑的意思。
周虎也感觉到了卓米有些异样:“警官,你这什么表情?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别整得那么严肃好不好?”
“我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我想问你一句题外话,你自愿回答,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警官,你的性格比较对我的胃口,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就是。”
卓米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视频监控,接着把嘴贴在周虎耳边低声问道:“你真的敢杀人吗?”
周虎眼中寒光熠熠:“你说呢?”
十
案件告破后,卓米第一时间找到了傻强。
“这里是两千五百块钱,知道你平时带现金不方便,我用我的身份证给你办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一,你着急用的时候再取,省着点花,多给自己留点钱没有坏处。”
“谢谢小米哥。”傻强笑呵呵地双手接过。
“这次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下次有行动,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嘞!”傻强把那张印着建设银行的银行卡贴身藏了起来,起身离开。
看着傻强的身影在远处越缩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卓米转过身换了一个坐姿面朝淮阳河,看着如沸水般翻滚的河面,渐渐地入了神。
不一会儿,卓米感觉自己连同地面都在迅速朝着一个方向靠拢,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物理现象,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咚!”一阵轻微的疼痛感传来,卓米本能地摸了一下头顶。
“从哪里来的风筝?”卓米有些好奇地看着身边掉落的纸鸢。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女孩的声音如风铃般弹进卓米的耳蜗,他循声转过身去。
好清纯漂亮的女孩。卓米的呼吸和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
“对不起!”女孩再次道歉。
“风筝是你的?”
“嗯!”
卓米又看了一眼风筝上手工糨糊的痕迹:“是你自己做的?”
“嗯,是的!”
“做得可真漂亮啊!”
“谢谢。”
“给你!”
女孩接过风筝:“没有砸疼你吧?”
“没有,没有。”卓米的脸有些微热。
“我叫宋蕊。”女孩伸出了右手。
“卓米。”
“握过手就算是朋友了,这样我心里就不用那么内疚了,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喽,拜拜!”
河风吹过长发,夹杂淡淡的青甜香味扑向卓米的鼻尖,他远远望着风筝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十一
日月在每天的固定时间交替,和喧嚣的主城区相比,人烟稀少的老城区就像停了电的机器,进入了彻底休眠状态。
街面上除了偶尔避让的几辆出租车,再无任何生活的迹象,这里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空旷的大街上,一名男子哼着小曲,东倒西歪地在路中间晃荡。他可以借着酒劲肆无忌惮地大呼小叫,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的存在。
穿过几盏昏黄的路灯,男子晃晃悠悠的身躯融入了黑暗。除了沙沙的脚步声证明他还在行走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分辨出他将要去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黑夜里再也听不到,那名男子已经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可能是酒精使得心跳加快,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男子休息了很大一会儿后,冲着对面喊道:“小翠,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