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3页)

她没等他回话便继续说了下去。他的脑海中重新浮现出他第一次触碰她的场景,那便是一种心有灵犀。

“我们做任何事时都黏在一起,一起学习、训练。我们的身材很相似,所以也会互穿对方的衣服和鞋子。我们总是会到轮流对方家里过暑假,亲如姐妹。”

杰克没有意识到她们的友谊竟如此深厚。他皱起眉头。

“她去世时你怎么样?”

“很糟。”

房间中沉寂下来。她没有看他,而他默默等候。

当她再次开口时,已经压低了声音。“在那之后我被确诊为抑郁症。我只能不停地思考在她身上可能发生的事,如果当时没有弗兰克在身边……苏珊娜失踪后,我真的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在,我能不能熬过这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杰克不确定自己想听到答案,但他必须了解她的心魔,他希望了解她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

“苏珊娜消失后,我断断续续地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有时候那种负罪感那么强烈……”她转过身去盯着窗户上紫色的窗帘,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她也企图自杀,也许差点就真的自杀了。有时候比起面对死亡,你更难原谅自己仍然活着。“我几乎是逼着你再看了一次碟片。”他的手掌跟狠狠拍了下前额。上帝啊,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垃圾。“我真的抱歉,那对你来说该有多可怕啊。”

他会把那张复刻碟毁掉的。他揉搓着两颊,今早没来得及刮净的胡茬扎着他的手。

她没有回话,身体靠在书桌上,假装在观察台式电脑般地移开了视线。杰克看着莱西,体内渴望占有和保护的荷尔蒙呼之欲出,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垫边缘。

杰克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他站起身来走到卧室里关着的门前想找些事来做,一些能够缓解空气中紧张氛围的事。这种紧张无关乎性,它比亲密关系还要更进一步。这种场景下,一个人将他或她的灵魂裸露在外,而另一个人则要帮他挑过身上的重担。这比他们那一次的亲吻更为亲密,更深层次地搅动着他,令他困惑。她刚刚将噩梦般的经历向他倾吐,而他只想把她扔上那张狭窄的单人床,用自己的嘴和僵硬的身体安抚她的情绪。

卧室里的门通向亚历克斯曾提到过的浴室,而浴室里还有另一扇门不知通向何处。亚历克斯的卧室吗?杰克转了个身,两臂交叉,把手按在肱二头肌下方。他不会去触碰莱西,因为他信不过自己。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这阵干扰让杰克长吁一口气。

谢天谢地,手机响了。

卧室里不断涌动的情绪变得愈发紧密而沉重。她不知道杰克在想些什么,但她一直在用余光偷瞟他的一举一动。自从他们踏进这间卧室,她就不得不去注意他的存在,他在这方斗室之中显得尤为强烈。

他已经迫使她回忆起那段对未来无望的人生经历,那种虚无,她很少再回想那段黑暗时期。将自那以后包裹起她灵魂的污物彻底清除是一段艰难的历程,那是她忘记过去,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而杰克·哈珀却将记忆上的钉板一块块拆下。

她感觉自己的心暴露在外,一览无余。

内心深处,她强烈渴求着他能够给她爱抚,但这么做的代价巨大。她不知自己是否愿意支付这样的代价,她还没有完全打算放下防备,那堵保护她心灵的薄薄一层心墙。苏珊娜的失踪和母亲的死接二连三地撞击着这堵墙,和弗兰克的分手又为这道墙添上了新的伤疤,她不知道这些旧伤是否已痊愈到有力量承受与杰克之间日渐增长的感情。

她把电话从包里翻找出来,在迎面而来的沉重空气中缓缓移动。手机提示她收到了一条视频信息,难怪它没有发出平时的来电铃声,而只是喳喳直响。她点了一下屏幕,看见画质粗糙的视频里镜头不断推移,聚焦到一个男人身上。

他已经死了。

没有一个活人能受得了让钓鱼线穿过眼睛。

她喘不过气来。

在一阵眩晕中,她抬起头看见杰克正在朝她这儿走。他伸出手臂,仿佛是要抓住什么。来抓住她。她感受到他的两臂包裹着她,于是将前额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紧紧闭上双眼。带鱼钩的画面仍旧在她的眼帘中闪现,她颤抖着肩膀,一阵寒意袭来。

但他的身体是温暖的,她彻底委身于他,在他的体温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