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血泊中(第2/5页)
在场面失去控制、什么人动了枪或是那家伙搞起切腹那套之前,西恩抢先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嗯,先生,先生,对不起,请问一下?”
男人的下巴微微地抬了一下,仿佛是听见了,身子却依然在从容地转圈。
“先生,我们得麻烦你将你的武器放在草地上。”
男人悬空的那只脚终于着了地,缓缓转头望向朝他节节逼近的四名大汉;他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一、二、三、四,四把枪,枪口全朝着他。他手一扭,刷的一声,剑尖对准了前方的四人,不知是打算刺过来还是要依言弃械。西恩一时也糊涂了。
康利喝道:“妈的——你是聋了还是怎样?叫你放在地上没听到吗?”
西恩嘘了他一声,同时在男人前方十英尺处停下脚步,脑子里却满是后方六十码处滴落在慢跑小径上的点点血迹的影像。方才他们四人都看到了那些血迹,也明白它们代表的意思,一抬头却赫然看到“李小龙”在那边舞弄着一把模型飞机那么长的剑。这家伙看来年纪颇轻,大约二十五岁上下,顶着一头深棕色卷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着白T恤和灰色运动裤。
他呆立在原地,西恩这会儿已经相当确定他是吓呆了,剑锋会朝向他们只是出于本能,至于身体其他部分则早已被吓得不听大脑使唤了。
“先生,”西恩说道,音量之大终于唤醒了这只可怜的呆瓜,让他定睛瞅着西恩,“帮个忙,行吗?把剑放在地上。听我说,你就松开手指,让它掉在地上就可以了。”
“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人?”
“我们是警察。”怀迪亮出警徽,“这下你相信了吧?听我说,先生,把剑放在地上。”
“啊,好。”男人说完手一松,长剑直直掉落在他脚边的草地上,发出一记闷闷的巨响。
西恩感觉站在自己左侧的康利再度开始往前逼近,眼看就要扑上去了,赶忙出手制止他。他锁定男人的目光,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哦,肯特。”
“你好,肯特,我是州警队的狄文。我可能要麻烦你再往后退几步,离武器远一点儿。”
“什么武器?”
“就是地上那把剑。麻烦你往后退几步。你姓什么,肯特?”
“布鲁尔。”他说道,往后退了几步,双手高举,十指张开,仿佛已经确定他们随时都会朝他开枪似的。
西恩嘴角泛开一抹笑意,朝怀迪点点头。“嘿,肯特,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啊?那动作在我看来还挺像芭蕾的。”他耸耸肩,继续说道,“带把剑是有些不配啦,不过……”
肯特怔怔地看着怀迪弯下腰去,用条手帕垫在剑柄上,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武士剑。
“剑道。”
“那是什么,肯特?”
“剑道,”肯特说道,“武术的一种。我周二、周四上武馆跟着师父学,每天早上就自己练习。我刚刚就是在练剑。就这样,没什么。”
康利叹了一口气。
索萨看着康利。“妈的,你是在诈唬我吗?”
怀迪将长剑递到西恩面前,要他自己看。长长的剑身悉心上过油,白花花亮晶晶的,干净得像是刚刚才打出来的。
“你看。”怀迪用剑锋抵住自己掌心,用力一抽。“妈的,我家的汤匙都比这利!”
“这剑本来就没磨利过啊!”肯特说道。
西恩感觉自己脑子里又响起了尖锐的鸟鸣。“嗯,肯特,你在这边多久了?”
肯特望了望四人身后百码外的停车场。“十五分钟吧,最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愈来愈有自信了,甚至还带点儿愤愤不平,“在公园练习剑道不犯法吧,警察先生?”
“没错,暂时是这样。”怀迪说道,“还有,是‘警官’,不是警察。”
“你能交代一下你昨天深夜和今天一早的行踪吗?”西恩问道。
肯特被这么一问,又紧张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眼片刻,缓缓地把那口气吐出来。“当然当然,呃,我昨晚到朋友家参加一个聚会,然后和女朋友一起回我家。上床的时候差不多是三点。今天早上我和她喝过咖啡后就出门来这里了。”
西恩抓了抓鼻尖,点点头。“我们得暂时留下你的剑,肯特,待会儿还得麻烦你和我们一名警员回营地坐坐,回答几个问题。”
“营地?”
“就是警察局,”西恩说道,“我们给它取的别名。”
“为什么?”
“嗯,肯特,可不可以麻烦你就只跟我们同事走一趟?”
“呃,当然。”
西恩看了怀迪一眼,怀迪扮了个鬼脸。他俩清楚得很,这个叫肯特的家伙看也知道,被吓成这样,谅他没那能耐撒谎;他们也知道,那武士剑送鉴定组铁定是白送,不可能有问题。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们还是得一步一步照着做,该送去化验的证物就要送,该写的报告一份都不能省。难怪他们桌上永远有堆积如山的待处理档案。
“我快要拿到黑带了。”肯特突然说道。
西恩和怀迪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就这周六,”肯特说道,汗津津的脸一下亮了起来,“花了我足足三年时间,呃,不过,嗯,所以我今天才会一大早就跑来这里练习。练功可是每天的事。”
“哦。”西恩说道。
“嘿,我说肯特啊,”怀迪说道,肯特冲他露出一脸微笑,“还真辛苦你了是吧!不过,你以为他妈的谁在乎啊?”
娜汀随其他孩子一起从教堂后门走出去的时候,吉米心里对凯蒂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与担心。不管凯蒂之前怎么瞒着他半夜偷溜出去和男孩子鬼混,她从来没让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失望过。她们打心底崇拜她,而她则对她俩万般宠爱——带她们去看电影,溜直排轮,吃冰激凌。最近这个礼拜,凯蒂煞有介事地把下周日的游行吹得天花乱坠,仿佛白金汉日是什么与圣派崔克日还有圣诞节同等级的重要节庆似的。她周三晚上还特地提早回家,领着两个妹妹上楼,说是要帮她们挑选周日看游行时要穿的衣服。她坐在床上,任妹妹们忙进忙出,衣服换过一套又一套,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关于衣服、眼神,还有走路姿态的意见。当然,这场小型发表会开下来,两个女孩共住的那个小房间早已乱得像飓风过境似的,但吉米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凯蒂正在帮两个小妹妹制造回忆,一如他当年为她所做的那样,费心经营,让即使最平凡的日子也变得重要而难忘。
所以说,她怎么可能会错过娜汀的初领圣体礼呢?
也许她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也许她真的遇到了某个有着电影明星般的俊脸又风度翩翩的臭小子。也许她只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