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也很高兴见到你(第2/5页)

“所有小孩都是这样。”包尔斯警官说道,然后一屁股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

“都是怎样?”

“那种肩膀往下一垮的动作。我儿子在他这年纪也常会有这个动作;每晚赶他上床睡觉时,他都得来上这么一回。”

大卫说道:“是吗?”一边往矮桌另一端的双人沙发走去,也坐下了。

大约有一分钟之久,他们三人就这样面面相觑,挑着眉,等着看谁先开口。

“你听说凯蒂·马可斯的事了吧?”西恩说道。

“当然,”大卫说道,“我今天早上在吉米家待了好一阵,瑟莱丝现在还在那里。老天,该怎么说呢?唉,这真是个天杀的罪行啊。”

“没错。”包尔斯警官说道。

“凶手抓到了吗?”大卫问道,一边用左手搓揉着肿胀的右手,随即又惊觉自己这无意识的动作,住了手,往沙发背上一靠,尽可能自然轻松地将双手插进裤袋里。

“我们正在调查这个案子。相信我,波以尔先生。”

“吉米还挺得住吧?”西恩问道。

“很难说。”大卫看向西恩,很高兴找到机会可以将目光自包尔斯警官脸上移开。那家伙的神情中有某种东西搅得他心里直发毛。也许是他盯着人看的方式吧;总让人觉得他好像看得穿你撒的每一个谎,甚至可以一路追溯到你这该死的一生中撒过的第一个谎。

“你知道吉米的。”大卫说道。

“唉,我现在已经不敢这么说了。”

“嗯,他还是闷葫芦一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大卫说道,“没人猜得透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西恩点点头。“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大卫……”

“我那晚看到过凯蒂,”大卫突然说,“不晓得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看着西恩,而西恩两手一摊,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大卫继续说道,“我想应该就是她遇害当晚,我曾经在麦基酒吧看到过她。”

西恩与包尔斯警官交换过眼神,然后身子往前一倾,友善而坚决地擒住了大卫的目光。“事实上,大卫,这正是我们想要找你谈谈的原因。你的名字出现在麦基酒吧当晚的客人名单上。我们听说凯蒂当晚在那里闹了好一阵。”

大卫点点头。“她和一个朋友跳上吧台跳了一段舞。”

包尔斯警官说道:“她们当时已经喝得很醉了吧?”

“应该是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也还不到烂醉如泥的地步。她们只是跳舞,并没有脱衣服还是什么的。唉,怎么说呢,不过就是十九岁的女孩子嘛,你懂我的意思吗?”

“十九岁的女孩子能在酒吧里喝到酒,就表示这家酒吧恐怕会有好一阵子不能卖酒了。”包尔斯警官说。

“难道你没有过吗?”

“没有什么?”

“难道你二十一岁之前真的从来没到酒吧里喝过酒?”

包尔斯警官笑了笑,这微笑给大卫的感觉如同他的眼神,再次让他觉得这家伙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正在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记得你是几点离开麦基酒吧的吗,波以尔先生?”

大卫耸耸肩。“大概一点左右吧。”

包尔斯警官将笔记本放在大腿上,低头简单写了几个字。

大卫望了望西恩。

西恩说道:“嘿,不要误会了,我们只是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罢了,大卫。对了,那天晚上你是和史丹利·坎普一起,是吧?巨人史丹利?”

“嗯。”

“顺便问一下,他还好吗?听说他的小孩得了癌症。”

“白血病,”大卫说,“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儿子后来还是死了。死的时候才四岁。”

“老天,”西恩说道,“什么世道啊。妈的。世事难料。就好像这一刻你还在开车兜风兜得正得意正爽,下一刻你不过转了个弯,胸腔里竟然就冒出了什么怪瘤,五个月后干脆就挂了。妈的,这是什么世道啊。”

“什么世道,没错,”大卫应和道,“不过史丹利倒还好,没让这事给击垮了。他在爱迪生那边找到一份不错的差事。每周二和周四晚上的公园联盟篮球赛也还照打。”

“还是篮板下的恐怖分子吗?”西恩自顾自笑开了。

大卫也笑了。“他的确很爱使拐子。”

“你还记得凯蒂和她那两个朋友是几点离开酒吧的吗?”西恩笑声未歇。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红袜队的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吧。”

西恩这是在搞什么鬼?他有问题大可直截了当地问,干什么还要先跟他拉关系,假意问了巨人史丹利的事?或者这真的只是他自己多心了?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大卫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他们在怀疑他吗?他们真的把他当成杀死凯蒂的嫌疑犯了吗?

“我记得那是场晚场球赛,”西恩说,“在加州的球场。”

“哦,十点三十五开始,对了。那几个女孩子大概比我早十五分钟离开吧。”

“所以说应该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左右。”包尔斯警官说道。

“应该是吧。”

“你知道那几个女孩子之后去了哪里吗?”

大卫摇摇头。“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们。”

“是吗?”包尔斯警官低头又是一阵奋笔疾书。

大卫点点头。“是的。”

包尔斯警官又在本子上写了一阵,笔尖像只小爪子似的窸窸窣窣地搔刮着纸面。

“大卫,你还记得有个家伙拿钥匙丢他的朋友吗?”

“啊?”

“有个喝得烂醉的家伙,”西恩迅速地翻过一页记事簿,“一个叫作,嗯,乔伊·寇斯比的家伙。他的朋友担心他开车,想拿走他的车钥匙,他抄起钥匙就往其中一人的头上丢过去。闹了好一阵。你当时在场吗?”

“应该是我离开以后发生的事吧。怎么了?”

“也没什么,”西恩回答,“就挺好笑的一件事。那家伙不肯让人拿走钥匙,结果这样一闹,钥匙还不就从他手中飞出去了。醉鬼的逻辑,是吧?”

“大概吧。”

“那天晚上你还有注意到任何不寻常的事吗?”

“比如说?”

“比如说有没有什么人看那几个女孩子跳舞的时候眼神不怀好意?你知道我在说哪种人吧——那种高中毕业舞会之夜一个人留在家里,胡乱过了十五年的鸟日子后却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一看到年轻女孩子就恨得牙痒痒,好像他们一辈子的失败全都是她们的错似的。你知道那种人吧?”

“当然。还见过几个。”

“那天晚上麦基酒吧里有那种人吗?”

“倒没注意到。嗯,我是说,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看球赛。事实上,西恩,在那几个女孩跳上吧台之前,我甚至连她们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