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惊鸿一瞥(第2/6页)

“某个她认识的人。然后呢,怎么,他就上前先跟她打过招呼是吧?”

“然后她就用车门撞他,然后——”

“你被车门撞过吗?”怀迪边说边将衣领立了起来,再将领带绕了上去。

“嗯,目前为止还没那种经验。”

“那力道感觉就跟挨了一拳差不多。假设你站得离车门很近,一个体重一百一十磅上下的女人用她那辆丰田老爷车的车门用力往你这边一撞——老实说,你要是站得够近的话,恐怕根本不会觉得痛,只是被撞得有些不爽罢了。凯伦·休斯说歹徒开第一枪的时候离车子大约只有六英寸。六英寸!”

西恩默默地点点头。“好吧。但如果她是先躺倒,然后才朝车门用力一踢呢?这力道总够大了吧?”

“但那也要车门原本就开着才成。车门要是关上了,她就算躺在那边踢一整天也没用。当然,她必须先用手打开车门,然后再猛力把车门往外一推。所以说,歹徒很可能刚好往后退了一步,根本没想到她会来这招,再不然……”

“再不然就是他体重也很轻。”

怀迪将衣领重新折下来,盖在刚打好的领带上。“这让我想起脚印的问题了。”

“他妈的脚印问题。”西恩说道。

“没错!”怀迪吼道,“他妈的脚印。”他扣上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将领带抽紧了。“西恩,那家伙追着她跑过整个公园。她死命往前跑,跑得愈快他就愈火大,像头狂怒的猩猩一样死咬着女孩的屁股猛追。我的重点是,他跑过了整个公园。你倒说说看,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会连一个深一点儿的脚印也没留下?”

“那夜下了一整夜的雨。”

“但我们还是找到了三处她的脚印。少来了,这其中必定他妈的大有文章。”

西恩头往后一倾,靠在储藏柜的门上,试着想象那个画面——凯蒂·马可斯两只手臂疯狂地摆动,自旧银幕前的那片斜坡俯冲下来;她的皮肤让树丛刮伤了,头发让汗水和雨水浸湿了,前胸与手臂上则是一大片迅速扩散的殷红血渍。至于紧追在后的凶手,在西恩的想象中,则是一抹没有面孔的暗影;女孩冲下斜坡几秒后,暗影出现在斜坡顶端,然后迅速跟上了前方猎物的脚步,汩汩鲜血加快了速度,流经他耳畔的血管,如嗜血的暗夜鼓声般催促着他。一抹高大黝黑的暗影,西恩是这么想象的,庞大而骇人。并且聪明。是的,聪明。至少会想到要在路中间放个什么东西,让凯蒂·马可斯的车子失控撞上人行道。至少会挑选雪梨街上这样一个入夜后人迹罕至的地点下手。老太太派尔会听到街上的动静,纯粹是个意外,一个凶手事前无法预料到的意外;因为,就连西恩当初乍听到那排几乎全让大火烧光了的房子附近竟然还住了人,也感到相当意外。除了这个意外,凶手的一切安排确实都很聪明。

“聪明到会回头去处理掉一切痕迹线索?你以为呢?”西恩突然开口道。

“啊?”

“我说凶手。你以为呢?也许他杀了她之后,又回头循着原来的路线把自己的脚印都处理掉了。”

“是有这个可能,但他又怎么会记得自己到底踩过哪片土地呢?别忘了,当时公园里一片漆黑。即使,呃,这么说好了,即使他有手电筒又怎样?公园这么大,他哪有那能耐去找出每一个脚印,然后再一一处理掉?”

“所以我才说是那场大雨呀。”

“嗯。”怀迪叹了一口气,“雨再大,只要脚印够深,一样还是会留下痕迹啊……除非,除非凶手体重很轻。如果凶手体重没超过一百五十磅,那你说脚印全让雨水冲刷掉了我就信。”

“布兰登·哈里斯看起来不会比一百五十磅重多少。”

怀迪呻吟了一声。“你真的相信那小子做得出这种事?”

“不。”

“我也一样。你那个老朋友如何?他看来也差不多就这体重。”

“我哪个老朋友?”

“波以尔啊。”

西恩站直了身子。“我们怎么会扯到他那里去了?”

“我们正要往那里扯。”

“不对不对。等等——”

怀迪举起一只手。“他说他差不多是一点左右离开酒吧的。听他放屁。那个让钥匙砸烂的时钟就停在差十分一点的地方。而凯瑟琳·马可斯则是在十二点四十五分左右离开的。这几个时间我们都已经确认过了。你这老朋友周六晚上的行踪有十五分钟的漏洞,至少就我们目前所知。何况,天知道他后来是几点到家的。我的意思是,真正回到家里?”

西恩笑了。“怀迪,你搞清楚,他不过就是刚好出现在酒吧客人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罢了。”

“那酒吧正好是死者最后去过的地方。最后一个地方,西恩。话也是你自己说的。”

“什么话?”

“你说凶手说不定是那种毕业舞会之夜一个人躲在家里的可怜虫。”

“我只是——”

“我没打算一口咬定是他干的。我甚至没打算那么想。至少现在还没这打算。但我就是觉得那家伙哪里怪怪的。你听他在那边讲什么他妈的犯罪潮没有?妈的,你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

西恩将喝完的可乐空罐放在厨台上。“你垃圾分类吗?”

怀迪的眉头皱了起来。“没有。”

“空罐回收一个五分钱呢。”

“西恩。”

西恩将空罐丢进垃圾桶里。“你现在是在跟我说,你真的认为像大卫·波以尔这样的家伙竟会为了不满雅痞进占小区愤而杀死他老婆的——什么?——她老婆表姐的女儿?妈的怀迪,你可以再他妈的好笑一点儿。”

“我就逮过一个家伙,他亲手干掉了自己老婆,只因为她嫌他做的菜不好吃。”

“但那是婚姻,那是夫妻之间累积了多年的不满与怨恨。你现在说的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家伙一早醒来突然决定说:‘妈的,这房租实在是涨得太不像话了。嗯,看来我得出去杀几个人,直到房租降到原来的水平为止。’”

怀迪被逗笑了。

“怎样?”西恩问道。

“你一定要把话讲成那样吗?”怀迪说道,“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儿可笑。但无可否认,那家伙确实有问题。如果他的行踪没有漏洞,那我就放过他了。如果他没有在她死前一小时见过她,那我也会放过他。问题就出在他的行踪确实交代不清楚,也确实曾在那时候见过她;而且,无论如何我就是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他说他离开酒吧后就直接回家了是吧?那好,我要他老婆亲口证实这件事。我要他楼下邻居证实曾在一点过五分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我就会把他抛到脑后。对了,你有注意到他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