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溅翠屏(第6/7页)

居韵见龙飞走神,心中不悦,举着酒杯说:“秋凉,你又惦记那个女人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见她长得典雅秀丽,又打她的主意。我都看到了,听见了,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打情骂俏,动手动脚的,淫声浪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

龙飞心想:“昨日在茶屋外偷听的果然是她。”

居风见场景尴尬,打圆场道:“小韵,你不用吃醋,男人哪里有不吃腥的?不要说秋凉先生,就是我,可能都要扑上去了;何况那个女人又长得像朵花。”

“什么花,狗尾巴草!”居韵恨恨地说,“如今她遍体鳞伤,已经成为一棵狗尾巴草!”

龙飞听了,心里沉了下来。

居韵吃过饭,便匆匆开车出去了。龙飞上了一辆出租车,尾随而去。

居韵驾车驶上高速公路,朝阳明山庄驶去。

龙飞见那辆轿车经过哨卡,朝庄后驶去,知道翠屏押在梅花党总部。

龙飞让司机把车停下来,付了车费,一个人下了车,从后面迂回来到阳明山庄后面,终于来到金老歪被击毙的那片房屋。

龙飞轻轻上了房,逐个房间寻觅翠屏关押的房间。

穿过一座有假山怪石的小花园,龙飞终于听到一片吆喝声。

龙飞攀住廊檐,从窗户里望去,只见有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年轻女人踡缩在墙角。乌黑的乱发遮住了她的脸,身上伤痕累累,地上血迹涟涟。对面的两个屋角各矗立一个巨灯,强烈的光柱射向她纤弱的胴体。

女人的对面有一个木椅,木椅上坐着居韵,两侧各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匪徒,秃着头顶,光着上身。一个匪徒手里挥舞着沾了水的皮鞭;另一个匪徒手里攥着一把竹签。门口立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装匪徒。屋角还有一个办公桌,桌前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兵,正在记录着什么。

龙飞摸出手枪。

这时,他忽然听到背后有动静,回身一看,一个人影倏地消失。

他感到奇怪:这是什么人?

是匪徒?是贼?还是自己人?

这时,他听到居韵在问话。

“翠屏小姐,你刚刚三十岁出头,难道就这样葬送掉自己的性命?你如果全部招供,供出你的上级柯原的下落,供出你的全部同党,你可以加入我们的梅花党,我们可以给你授予中校军衔,你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翠屏支撑着身体,用右手轻轻拂开飘散在脸上的乱发,露出瘦削坚毅的脸庞。龙飞看到这张脸,吓了一跳。只见脸上烙了几个糊印,两眼肿胀,鼻子淌着鲜血,已经面目全非。

翠屏的身上有一道道鞭痕,深一道,浅一道,血肉模糊,两个乳房上也印有红色的烙印,两只手指血迹模糊。

翠屏恨恨地说:“你们这些人永远也理解不了一个共产党人的理想和胸怀!”说到这里,她昂起了头,从窗户仰望那蔚蓝色的天空。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因为她看到了龙飞,于是心潮澎湃,热泪滚滚。忽然,她悟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来,踉跄了几步。

居韵猛然见她站了起来,像一尊泥塑,不禁大惊,往后一仰,木椅翻了,把她掀翻在地上。

两个匪徒惊慌失措,冲了上去。

翠屏振臂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她一纵身,撞在墙壁上,头部血流如注,然后软绵绵地倒下了。

翠屏同志牺牲了。

龙飞眼里涌满了泪水。他知道,翠屏不愿意连累自己的同志,自尽了。

龙飞顺着屋顶朝后退去,隐到一棵树后。

居韵带着书记员走出来,拐入西侧的一个月亮门。站在门口守卫的两个武装匪徒也相继撤去。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的两个匪徒拖着翠屏的尸体走了出来,他们把尸体放在地上。

匪徒甲说:“伙计,我去找个车。”

匪徒乙说:“你去吧,这样抬着太累,也不雅观。”

匪徒甲摇摇晃晃地离去了。

匪徒乙蹲在一边,怔怔地望着翠屏的裸尸,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么死硬,图个啥?花朵一样的身子,多水灵的一个女人,就这样没了,唉!”

龙飞正寻思下去抢翠屏的尸体,忽见一个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飞转到那个匪徒的身后,一刀切断了他的脖子。那个匪徒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那个人迅疾脱下自己的上衣,裹起翠屏的尸体,飞快地离去。

龙飞终于看清楚了,是湾仔。

龙飞跳下房,尾随湾仔而去。

湾仔抱着翠屏的尸身,穿过一道庭院,进入一个后花园,很快来到围墙边。这道围墙上的铁丝网已被破开一个大洞。

湾仔跃上围墙,跳了下去。

龙飞也跃上围墙,跳了下去。

墙外是一个山坡,大片的树林。

龙飞见湾仔钻入树林,瞬息不见。

龙飞钻入树林,寻觅着湾仔。

湾仔的影子一闪即逝。

龙飞追了过去。

追了约摸二里多地,龙飞听到有铁锹挖土的声音。

龙飞顺着声音摸去,只见湾仔正在挖坑,他的一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蓝布长衫,戴着眼镜和礼帽,面容消瘦苍老,双目炯然。

这个年近六旬的男人正是台湾地下党负责人柯原。

“老柯!”龙飞从树后转出来,情不自禁地叫道。

柯原看到龙飞,也是非常惊讶,“龙飞同志,没想到咱们在这里见面。”

湾仔看到这般情景,也怔住了。

“湾仔,这是自己的同志。”

龙飞望着翠屏的尸身,伤心地说:“可惜,翠屏同志牺牲了……”

“烈士的血是不会白流的……”柯原握住龙飞的手,“相隔一年,变化真是太大了。你的情况,翠屏都对我讲了。我现在也遭到追捕,以后采取信鸽联系,用密写纸联络。”

湾仔也站起身来,与龙飞握手,他激动地说:“想不到你是自己人,上一次我险些失手。”

龙飞说:“我能够理解你。”

后来龙飞才知道,柯原的婚姻是父母包办,在山西五台镇故乡的妻子比他大五岁,没有文化,有些疑神弄鬼,生有一个儿子叫柯山,是个中学教师。在五十年代初期与白薇结婚,以后白薇在“反右”中被打成右派,跳河失踪,实际上逃往五台山隐身为僧。1962年柯原的妻子死于疯癫,柯山仍在五台镇教书,至今孤身一人。翠屏是柯原派往梅花党总部的中共地下党员,给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二小姐白薇当贴身丫环,深得白薇赏识。当时白薇是梅花党的重要联络员,掌握着梅花党许多机密。当人民解放军的炮声逼近南京城时,白薇神秘失踪,受白敬斋之命,秘密潜伏下来;翠屏随着白府的人撤往台湾。柯原也设法转道香港,来到台湾,成为台湾地下党的一名负责人,起初他以经商作为掩护,后装扮成一个测字先生,开了一家测字铺。后来为了争取蔡少雄投奔我方,翠屏与蔡少雄相识并周旋,蔡少雄疯狂地爱上了翠屏,送翠屏到大学进修,最后二人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