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萨米·帕特尔警官在梅德曼身后出现。她为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以后说:“抱歉没有应门,我在厨房煮茶呢。”安布罗斯本想告诉她帕特森不喜欢找理由为自己辩解,但马上察觉到这不是好时机。

他们鱼贯走入客厅,分别坐了下来。“萨米,给我们都上杯茶吧。”安布罗斯说。萨米点点头,走出客厅。

“抱歉没去机场接您,”帕特森说,“被一些有关珍妮弗的事耽搁了,你应该能理解。”

梅德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查。我只希望你们一直查下去,查到找出犯人为止。别让他们祸害别的家庭了。”他的嗓音哽咽,只能费力地清了清嗓子。

“你的妻子怎么样?”

梅德曼咳嗽一声。“她……医生来过了。医生给了她一些帮助睡眠的药物。她强撑到我回家,然后就睡过去了……让她多睡会吧。”他以手掩面,手指紧抓着脸皮,似乎要把脸皮给抓下来。他的声音悠远而有点模糊。“希望她永远睡着,别想起这件事。但她总是会醒的。醒来以后,她又得直面女儿的死亡。”

“我和你们一样感到非常难过,”帕特森说,“我女儿也是这个年纪,我知道珍妮弗对你们夫妇意味着什么。”

梅德曼把手指从脸上拿开,直视着两位警官,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她是我们的独生女。就塔妮娅的年纪来说,我们不会再有孩子。我们曾经的家庭算完了。过去我们三个人是一个完整的家,现在只剩下一对孤零零的夫妇。”他声音颤抖,吐字断断续续。“不知道我们俩如何才能捱过这一关。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伤害我的女儿?”

萨米端着加了奶和糖的茶水回到客厅。“喝茶吧。”她把托盘送到每个人面前。送茶水的小插曲打破了客厅的悲痛气氛,有利于帕特森把问讯进展下去。

“克莱尔说珍妮弗准备做个蛋糕欢迎你回家,珍妮弗说自己要去联营商店买些巧克力装饰这个蛋糕。这是她的风格吗?以往你回家她会做个蛋糕欢迎你吗?”帕特森轻声问。

梅德曼一脸诧异。“她以前从来没做过蛋糕,我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做蛋糕。”他抿紧嘴唇。“如果她不做什么蛋糕,如果她像平时那样去克莱尔家写作业……”

“我们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克莱尔说实话。”帕特森柔声说。帕特森对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死者家属表现出的关怀让安布罗斯感到非常感动,觉得只有“轻柔”这个词才能形容长官的这一面。帕特森知道这些家属已经受了相当大的打击,不忍心再给他们雪上加霜。他可以变得很强硬,问一些安布罗斯很难问出口的问题,但在强硬之余,他总是会考虑对方所受到的伤痛。保罗充分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帕特森接着又说,“我们觉得珍妮弗的话可能是借口,为了不让克莱尔对她的真实去向生疑。但我们必须和你核实一下,看看你以往回来时她有没有为你做过蛋糕。”

梅德曼摇摇头说,“我们家从来没有这么庆祝过。以往我长时间出差回来以后,我们只是找个餐馆吃顿饭庆祝一下。一家三口经常去的是家中餐馆。珍妮弗很爱吃那家的菜。她从来没做过什么蛋糕。”他全身猛然一颤。“今后更是再也不会了。”

他情绪平复一点后,帕特森说,“我们一直在研究珍妮弗的电脑。似乎她和克莱尔经常上网,有时分开上,有时两个人一起上。你对女儿上网的事了解多少?”

梅德曼像一个浑身发冷的人似地紧紧抓住水杯,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两个小家伙就爱上网。即便我们不让她俩上网玩,她们也会想着法子上。于是我们和达西夫妇商量了个办法,在她俩的电脑上安装了父母控制程序。这个程序可以规定她们上哪些网站,限制网络上可能危害到她们的人。”

无法完全限制吧,安布罗斯想。“她经常上碎碎念网站。”安布罗斯把问讯的主导权接过来。近些年来他和帕特森一直在一起工作,不用事先讨论便能使讯问的步调协调一致。他们很清楚如何使对证人的问话顺利进行下去。“就是那个现在流行的社交网站。她跟你说过碎碎念网站吗?”

梅德曼点了点头。“我们俩对孩子比较开通,总是试图跟珍妮弗把道理讲清楚,告诉她为什么有些事不能做,为什么我们不赞成某些行为。我们不想对她太过严格,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沟通。我觉得她和我们的交流比同龄人多得多。我经常与朋友或同事聊些教育孩子的话题,他们与孩子的交流似乎远远没有我多。”和那些突然间失去亲人的遗属一样,谈及死去的女儿似乎可以使梅德曼暂时远离悲伤。

“那么她对碎碎念网站有什么看法?”帕特森问。

“她和克莱尔都很喜欢碎碎念网站。她说她们可以通过这个网站找到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本人也在碎碎念上注册了账户,知道这个网站的运行机制。这个网站可以使你很快地与具有相同爱好的网友交上朋友。他们的排他机制也非常棒。如果有人不适合你的交友圈或是惹得你不舒服,你很容易就能把他剔除出去。”

“珍妮弗有没有跟你提过缩写名为泽德或齐的人呢?”安布罗斯问。

梅德曼用拇指和另一根手指撸了撸眼皮,接着揉了揉鼻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没有,我很确定她没跟我提过这个名字。你们最好去找克莱尔问问相关细节吧。你们为什么要特意问这个人?这个人悄悄跟踪过珍妮弗吗?”

“目前侦察到的情况没有表明这一点,”安布罗斯说,“不过我们恢复了一些他们的对话片段。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这个名叫泽德或齐的家伙暗示自己知道珍妮弗的一些秘密。珍妮弗对你和你妻子谈过这个话题吗?”

梅德曼的表情变得相当疑惑。“我不知道你们想表达什么意思。听着,珍妮弗不是那种你们经常打交道的野孩子,事实上,她的生活非常宅。从生下来到现在,她几乎没让我们操什么心。我知道你们觉得父母总是想把孩子描述得和天使一样。我不会把珍妮弗描述成什么天使,但至少她是个本分的小孩。如果非要说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她要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幼稚一些。她如果有什么秘密,也绝不会是你们想的毒品或两性关系。顶多是迷恋上哪个男孩之类的,再傻也傻不到哪去。”梅德曼不禁又回想起失去女儿的现实,又一次被悲痛压弯脊梁。泪水沿着两侧脸颊不断往下掉。萨米不声不响拿来纸巾盒,扯下两块往他的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