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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番话中也可以看出,幸博虽性格粗犷,对于烹饪却一点也不马虎,从原料到方法一丝不苟,绝不应付。

其实,幸博已是第二代店主了。他父亲开下这家店,店虽小,味道却有口皆碑,据说特意大老远赶来品尝的客人也为数不少。幸博子承父业后,最担心别人批评味道今不如昔。

“今天来的那个客人,父亲开店时就来吃过,说什么味道比以前偏辣了一点。哼,净乱说,也不问问自己长了根什么舌头。”有时他也会这样愤愤不平地唠叨。

功一虽未亲眼见过,却听母亲塔子说不仅有些同行前来偷师,还有些未出道的小厨师跑来老老实实地请教配方。

“有些年轻人非常诚恳地跑来请教,可你们爸爸却说不能教。他说配方如果是自己想出来的说说倒也无妨,可都是从你们爷爷那里学来的。听说你们爷爷从没教过别人,全传给他了。”

功一至今仍不太理解,菜的配方怎么会那么值钱?但他明白这对父亲来说极为重要。父母的房间里有个小小的佛龛,功一知道佛龛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陈旧的大笔记本。父亲不时拿出来看看,有时还写一点什么上去。不用说,那上面肯定写着做菜的秘诀。

有一次,功一在偷看那个笔记本时,父亲突然闯了进来,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要是愿意继承这个店,我就教你。别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功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父亲问他为什么要偷看。

他回答,因为有人说没什么了不起,谁都会做。

“谁都会做?什么意思?”

“昨天在学校里,有人说,只要知道了方法,菜谁都会做……”

“谁说的?”

“朋友。”

“所以你就想做菜了?”

功一点点头。

“在哪儿做?”“朋友家。”

“想做什么?”

“……红烩牛肉饭。”

父亲咂了咂嘴,扔下一句:“真不知天高地厚!”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对功一说:“你过来。”

功一被带进厨房,手里拿着父亲塞给他的一把菜刀。

“切菜。”父亲命令道,“我来教你。从头到尾教给你红烩牛肉饭的做法。你再看看,是不是谁都能做。”

那天,父亲将家里的店关门一天,停止营业。母亲颇为吃惊,试图阻止,他却不予理睬。

“你别插嘴,我要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菜。”

功一想溜之大吉,可又觉得不妥。若真是溜了,非被暴揍一顿不可。

幸博从基本的汤料开始教起。步骤之复杂,火候、调味之微妙,看得功一目瞪口呆。想到父亲每天都是这样神经质般细致地做菜,功一便觉得头脑发晕。

父亲从上午开始做菜,全部完成时天已全黑。即便如此,他还说应该再多花些时间。

“尝尝。”父亲将一盘刚做好的红烩牛肉饭摆到功一面前。

功一吃了一勺。没错,就是平日的味道。“好吃。”

“怎么样?还觉得谁都做得出来吗?”

功一摇了摇头。“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红烩牛肉饭,就算知道做法,除了老爸,谁也做不出来。”

父亲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行,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你也能做了。”

“真的?”

“当然。不过,”父亲板起脸,又道,“不能在同学家里做,就在这里做给客人吃,然后收钱。我们家的红烩牛肉饭可不白给人吃。”说完,他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请您享用:本店引以为豪的牛肉饭,百年历史的正宗味道。”

看着菜单,功一的脑海里浮现出种种回忆。全是愉快的、让人忍俊不禁的回忆。

可是,从菜单上抬起头来的一瞬间,这些美好的回忆都灰飞烟灭。客人们享受父亲饭菜的这个空间,如今已被神色严峻的警察所占据。

“是有明功一吧?”

功一应声抬起头来,只见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面前。


  1. 价格便宜、饭菜简单的西式餐厅。所提供的饭菜不同于正宗的西餐,是日本化的西式饭菜。

  2. 咖喱饭以前在日本又叫海军咖喱。横须贺有军港,是咖喱的登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