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扎子的血祭(第10/18页)

赏金榜每两个月开一次榜,距离上次开榜,只过去了区区几天而已。如此短的时间内,又有守榜人前来交接赏金榜,也难怪烛龙会在心底纳闷了。

赏金榜的交接在暗扎子界是很平常的事,一直以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守榜人一来一去,不会做过多的停留,有时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赏金榜一揭,守榜人便立刻走人。

这次也不例外。

两个守榜人一言不发,女守榜人直接取出了刺金信封,递给烛龙。

烛龙也不做过多的磨蹭,当场拆开信封,从中抽出了一张翻折起来的赤纸。

这张赤纸便是赏金榜了。

烛龙将赏金榜展开,先看了一眼始祖印,确定不是伪造的,这才浏览上面用金墨书写而成的文字。他的目光来回游移,脸色也逐渐暗沉下来。

浏览完赏金榜上的内容,烛龙扬起了手中的赤纸。“这上面是什么意思?”他问道,“这还算是赏金榜吗?”

“榜主亲自拟定,自然是赏金榜。”女守榜人应道。

烛龙阴沉沉的目光扫过两个守榜人,脸上的严肃神情忽然化作冷笑:“榜主要撤回上一轮赏金榜,这不是在消遣我们么?”烛龙要对付胡客,虽说是为了报仇,可二十万两白银的赏金也是驱动力之一,否则手底下这么多兄弟怎肯如此卖命?现在胡客刚刚擒住,赏金榜主却要撤回上一轮赏金榜,而上一轮赏金榜只列有胡客一个刺杀目标,这就意味着保定帮暗扎子一番流血拼命,到头来却不作数,二十万两白银全都打了水漂。烛龙身为保定帮的领头人,焉能接受?

“旧榜收回,自然有新榜开出。”女守榜人说完这话,一旁的男守榜人立即取出另一个刺金信封递给烛龙,意思是这个新取出的刺金信封里,装着新开出的赏金榜。

烛龙伸手接过,拆开封口,又抽出了一张赤纸。

烛龙很快浏览完毕,有意无意地扭头看了胡客一眼,然后冲守榜人吐出了两个字:“活榜?”在新开出的赏金榜中,目标没有变化,依然只有胡客一个人,但任务却变了,不再是刺杀,而是生擒,与此相对应,赏金也由白银二十万两增加到了三十万两。历来赏金榜都是以暗杀为任务,从来没有生擒这一说,烛龙在暗扎子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赏金榜死转活,”女守榜人说道,“揭或不揭,你速做定夺。”

“人我已经抓住,赏金又多了十万,”烛龙反问,“你说我揭还是不揭?”

“如此便好。”女守榜人自以为听明白了烛龙的话中之意,于是看了一眼男守榜人。

男守榜人会意,向绑在立柱上的胡客走去。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割断了牛皮筋,将胡客从立柱上放了下来,然后拿出一副早已准备好的铁镣,锁住了胡客的双手。胡客毒素未清,浑身无力,无法反抗,只能任其所为。

“人由我们押回去复命,赏金三天后会送到。”女守榜人说完,便和男守榜人一起,押着胡客向黑祠堂的大门走去。

两个守榜人快走到大门前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叫门外把守的暗扎子开门,一支短箭忽然横穿整个祠堂,拉起一声尖锐的破空嘶鸣,倏地钉在门板上,尾羽急剧颤动。十几个暗扎子疾步跑过两个守榜人,在大门前结成阵势,堵住了黑祠堂的唯一出口。

“我有说过要揭榜吗?!”烛龙独具威严的声音忽然在此时响起。

祠堂内的肃静气氛就此被打破。薛娘子的袖弩和暗扎子的堵门,向两个守榜人表明了烛龙在是否揭榜这件事上的态度。

两个守榜人停下脚步,同时转过身来。“烛龙,”女守榜人说道,“你是要反悔吗?”

烛龙晃了晃手里完好无缺的刺金信封,意思是刺金信封没有撕毁,就不算揭榜,女守榜人口中的反悔一说,自然站不住脚。

“那你到底揭还是不揭?”女守榜人问道。

“赏金榜一经开出,岂能擅自更改?”烛龙说道,“你们既然要改榜,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赏金榜自设立以来,从来没有改榜的先例,这还是第一回。烛龙嗅觉敏锐,在男守榜人走向胡客之时,他便意识到胡客一定有什么不能死的原因。能让赏金榜主违背祖制改动赏金榜的,一定是非比寻常的理由,说不定比三十万两白银还要值钱。不问清楚改榜的原由,烛龙自然不会把胡客交出去。更何况擒住胡客之后,他一直没有派人通知守榜人,可守榜人赶来黑祠堂,交接完新的赏金榜便迫不及待地要押走胡客,似乎早就知道胡客落入了保定帮之手。这些疑问不搞清楚,他决不会轻易交人。

“买主忽然改变了主意,要求生擒目标,并为此增加了十万两赏金,”女守榜人说道,“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冷笑顿时爬上了烛龙的面庞。“买主即便改变主意,”他说,“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吧。”

对于富裕人家而言,哪怕再怎么有钱,二十万两白银也是非同小可的大数目,一个人肯花这么多钱买胡客的性命,一定有着难以磨灭的深仇大恨,在接通赏金榜之前必定会因为花这么大一笔钱而深思熟虑过,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突然改变主意?烛龙可不会傻到接受这样的解释,在他看来,女守榜人的话是随口搪塞,和信口雌黄没什么区别。

“不必再拐弯抹角了。”女守榜人干脆利落地说道,“新榜你揭还是不揭,直接表个态吧。”

烛龙也不打算再继续绕弯子。他盯着两个守榜人看了片刻,说道:“你们回去,叫榜主亲自前来,他不出面解释清楚,休想将姓胡的带走。”

“一定要榜主亲自出面?”女守榜人问道。

“改榜一事闻所未闻,当然要榜主亲自做解释。”烛龙说道,“否则如果有人弄虚作假,假借改榜之名,趁机救走姓胡的,不但我保定帮颜面扫地,赏金榜的信誉也荡然无存。”话中芒刺,直指两个急着押走胡客的守榜人。

“那好,”女守榜人非但不怒,反而右手一抬,指着墙壁上悬挂的《溪流桃枝图》,大声说道,“榜主就在这幅画的后面,你要见他,去画后面的密室即可。”

这句话有如平地起惊雷,令烛龙浑身一震。这幅巨大的《溪流桃枝图》的背后,有一扇隐蔽的小门嵌在墙壁上,小门连接着一间窄小的密室,保定帮暗扎子历任领头人的骨灰坛,便存放于其间。这间密室的存在,即便在保定帮的内部,也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女守榜人能说出来,已足够令烛龙吃惊,如果说赏金榜主此刻就藏在这间密室里,烛龙就更加难以置信了。要知道他抓住胡客之后,之所以留住胡客的性命,就是为了等到十五月圆夜,待月光普照、天地通连之时,举行血祭仪式祭天祭地祭亡灵,而在十五到来前的两天里,胡客一直被关在黑祠堂内,有专人负责看守,如果赏金榜主溜入黑祠堂躲进画后的密室,不可能没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