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扎子的血祭(第15/18页)
如此对峙僵持了片刻,几个离大门最近的巡警忽然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突发状况来得毫无征兆,几十个巡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识地认定是着了暗扎子的道。但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赴了那几个巡警的后尘,像被砍倒的树木一般,迅速地倒向地面。
这一诡异的情况如同蔓延的瘟疫,很快传染到暗扎子的身上。数十个暗扎子还没搞明白状况,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如被狂风吹断的麦秆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赏金榜主和女守榜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忽然间目眩头晕,脚底下摇摇晃晃,脑海中立刻跳出了两个字:中毒!
两人急忙举起袖子,掩住口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但就是在这头晕目眩的瞬间,赏金榜主的右手忽然一空,原本被他擒在手中的胡客,已被一个巡警拽住了胳膊,拉着蹿出了大门!
忽然间又有一道人影从赏金榜主的眼前闪过,飞快地追出了大门。
追赶之人是薛娘子,她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迅速地屏住了呼吸,没有吸入毒气,这才能在胡客被救走时,以最快的速度追赶而去。
赏金榜主和女守榜人虽然吸入了毒气,但好在量不大,不至于昏厥倒地。
两人不甘落后,踉踉跄跄地追出了门外。
出了黑祠堂的大门,胡客没有跑多远,两条腿便虚浮无力。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方才黑祠堂内巡警成片倒下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薛娘子,另一个则是胡客。
和薛娘子一样,胡客也在吸入毒气之前屏住了呼吸。在中止呼吸的同时,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惊喜之情。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用毒的,除了姻婵外,他已想不出第二个人。
所以当穿着巡警制服的杜心五趁乱蹿至他的身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时,胡客的心里竟有几分失落。
失落归失落,杜心五冒死来救,还是令胡客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胡客逼出了浑身仅有的那一丁点儿力气,全都用在双脚上,尽可能跟上杜心五的速度,逃出了黑祠堂。
但这点儿力气很快就用尽了。
奔逃了两条大街和一条小巷,在离保定城南门只剩一街之隔时,胡客停下了脚步。
呼哧呼哧的声音断断续续,胡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身体是有极限的,甚至体会到了山穷水尽的感觉。这一阵狂奔不仅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还加剧了腿伤和背伤的疼痛,令他的身体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是彻彻底底地跑不动了。
“我背你!”杜心五立即弯下了腰。
胡客身形魁梧,要将他背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杜心五是练家子出身,是与霍元甲齐名的武术界宗师,胡客一趴上后背,他仍能步履轻快,大步流星地朝南门奔行。
只不过身上背了一人,速度自然慢了一大半。
后方追来的薛娘子,趁此机会,三两下便追了上来。
杜心五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正快速追来,急忙背着胡客紧赶了几步。
忽然间,杜心五的右腿膝弯内侧一阵剧痛。
大步奔行的时候,这种程度的剧痛,足以令一个人歪斜倒地,哪怕这个人是杜心五。
杜心五猝不及防地摔倒,胡客也跟着扑倒在了地上。
杜心五急忙伸手摸向膝弯内侧,发现那里插了一支短箭。他回头望去,只见夜幕下空旷的街道上,薛娘子抬手对准二人,正大步走来。
薛娘子的飞卫弩在日本东京时被胡客所破,回国之后,她便放弃了飞卫弩,转而使用袖弩。一只巴掌大的机弩绑在手臂上,藏于宽口衣袖中,发动机弩的拉线系于手腕,只要拧转手腕,扯动拉线,就可以发动机弩,射出短箭。薛娘子的袖弩经过数次改造,最终达到可以一次性连续射出五支短箭。袖弩藏得隐蔽,短箭长仅三寸,虽然准头比不上飞卫弩,但隐蔽性更强,在刺杀行动中更加管用。射中杜心五膝弯内侧的短箭,正是来自于薛娘子的袖弩。
杜心五想要站起来进行抵抗,却被胡客伸手摁住。
“别动。”胡客压低了声音。
薛娘子的袖弩适合远距离攻击,两人如果有所异举,她在数丈开外就可开弩射杀,所以杜心五翻身而起,等于自寻死路。杜心五中了一支短箭,但是只伤到膝弯,由此看来,薛娘子是有意要抓活的,否则以她的准头,第一支箭便可射中要害。既然薛娘子想抓活的,那两人只要躺在地上不乱动,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两人的腿脚都受了伤,奈何不了数丈之外的薛娘子,唯有等薛娘子走近后,趁其不备忽然施袭,才能有一丝胜算。出于这几个方面的考虑,胡客摁住了杜心五,不让杜心五站起来反抗。
薛娘子倒也聪明,走到四五步开外,便不再靠近。她在东京见识过胡客的能力,即便胡客余毒未清,她仍然心存忌惮。她保持了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右臂一直抬起对准两人,以防两人跳起反击。
杜心五中箭之后,膝弯处麻痛交叠,箭镞上的毒开始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扩散。但他牢记着胡客的叮嘱,强忍剧痛,一动不动。
薛娘子没有正眼瞧杜心五,只是看着胡客。嘴角露出冷笑的同时,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当年奔赴东京行刺孙文,是薛娘子第一次在没有烛龙的情况下独自领导行动,本来是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栽在胡客的手里,连她自己也两度被胡客生擒。去往东京的六个保定帮暗扎子,最终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国,而且还是在胡客半押送的状态下,实在是她暗扎子生涯的奇耻大辱。如今在火车站偷袭胡客得手,又在胡客被杜心五救走时拦截成功,等于两度擒住了胡客,总算是一雪前耻,报了大仇。
“姓胡的,”薛娘子显得洋洋得意,“我在你手上栽过两次,现在你也在我手上栽了两次,你服还是不服?”
胡客不答而言他,沉声问道:“柏穿杨死在花旗酒楼,是不是你下的手?”
薛娘子微微一愣:“你认识柏穿杨?”刚说出这话,她立刻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莫非你就是柏穿杨的下线?”
“为什么要杀他?”胡客继续问。
“姓柏的叛逃了北帮,还敢抢北帮的生意,这种人怎能留在世上?”薛娘子应道,“我杀他之前,逼问他下线是谁,想看看是谁在替他做事,可他死活不肯说,我只好一箭射穿了他的喉咙。没想到他宁死也要守护的人,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