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妆再化浓一点,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我俩都是女生,”她对着猫说道,而猫眨了眨它那翡翠般的眼睛表示它在听,“不需要化太浓的妆。”
她走向冰箱。各大超市给自己的品牌产品用更精明的手段贴上防盗标签,但对他们自有品牌就不那么上心了,除了雪利酒。雪利酒,老流浪汉的必备品,通常都会在瓶颈处裹上一个大的黑色防盗标签。但雪儿现在已经尝试了很多成人的东西:橄榄和雪利酒,苦艾酒和红葡萄酒。其中她最喜欢的酒是霓虹蓝酒,但这酒出乎意料地难偷到。
冰箱里切片奶酪和番茄酱旁边,有一瓶森宝利超市自有的百利甜酒,只被喝掉了几英寸。她将它从冰箱里拿出来,又拿了一条巧克力和一包金色奇迹牌盒装的肉香味薯片,径直走到楼下,然而迎接她敲门声的是一片寂静。但是她感觉到,更准确地说是听到,脚步声停留在了门后。她再次敲了敲门,仔细听着回应。杰拉德关掉了他的音乐,他应该是出去了。他一直都在放着音乐,从他早上起床开始到晚上十一点准时结束。他房间安静的时间只有他出门的时候。
奇怪的家伙,雪儿心想。依我看,他把自己关在那个房间里太久了。
她听到科莱特在问门外是谁。她听上去不是特别友好,好像今天有一个访客就已经够多的了。
“是我。”她说道。接着,她的话被一片寂静回应,便补充道:“雪儿。住在楼上的那个。”
“哦。”
她在门把手转动之前听到了安全阀从弹簧锁里滑出的声音。她更谨慎地锁上门了。是我逼她这么做的,雪儿悲伤地想。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科莱特凝视着她。雪儿晃了晃手中的礼物,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和好礼物。”
“哦,”科莱特说道,“谢谢你,不过真的没有必要,我没觉得被冒犯,不用担心。”
“那好吧,”雪儿说道,“乔迁礼物。”
“我——不用了,真的。我挺好的,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不必……”
“哎呀,拜托,”雪儿说道,“我在尽我最大努力呢。”
“我现在实在是累极了,”科莱特说道,她的脸看上去好像要流出泪来,“真的,我觉得我应该上床休息。”
雪儿不会接受拒绝的。从她离开威勒尔之后她就不再接受拒绝。“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黑呢。就当是睡前酒好了。”
科莱特发觉没法用拒绝摆脱她,便不情愿地打开了房门,在雪儿之前走进房间,站在地毯的中央,看了看四周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抱歉,屋子太乱了。”
她很明显又睡了一觉——或者至少是在床上躺着。被子被扔到床的一边,被她摞起来的几个薄枕头上有个很深的压痕,地板上还有一小堆衣服。
“还好啦,”雪儿试图宽慰她,“你应该看看我的房间,我都搬过来好几个月了。”
“不——这里全都是尼基的东西,我根本没法收拾,”科莱特说道,“我不知道要把东西都放在哪儿。我一直在想将来的某天她可能要将这些东西都带走。”
雪儿看了看周围她前好友的熟悉的私人物品。精打细算,她心想。如果尼基不想要的话……“这样,你有什么想送到我那儿的……”
科莱特突然转过身,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我不能那么做,这都是别人的东西!”
雪儿耸耸肩,说道:“我又不会离开这里,不是吗?如果她回来了,我会转交给她的。”她挥手指了指穿在科莱特身上的宽松长运动裤和翠绿色的背心。“再说,你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不是吗?”
科莱特脸红了起来,低头看着地面。“我会洗干净的,”她说,“那只是——你知道,我的衣服都脏了,我之前一直在旅途中。那只是我……”
雪儿咯咯笑出了声打破了之前的责问。“不用担心,就算你没洗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么……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科莱特一直活得像个发条娃娃,一直都在四处奔波,像演哑剧一样地忙忙碌碌。“当然可以,让我先……”她将单人扶手椅上一堆尼基的衣服拿起来,丢在后面的墙角。“恐怕我不知道玻璃杯在哪儿。”
“没关系。”雪儿径直走到小厨房左手边墙上的碗橱,拿出了两个平底玻璃杯。“我对这儿挺熟悉的。盘子碗什么的在这里,”她拉开洗碗池底下的柜门,“还有炖锅,这里的抽屉里都是刀叉什么的餐具。你这儿有冰吗?”
“冰?”
“尼基这里总是有冰的。”她在小冰箱前蹲了下来,打开了冷冻隔层。半袋冷冻青豆,还有一个冰格。“我就知道。你大概要把那牛奶原封不动地扔掉,别打开。应该是在尼基离开之前就放在那儿的。”
她将冰格拿了出来,在水管下面冲了冲,敲出几块冰放到两个玻璃杯里,然后向玻璃杯里倒满了百利甜酒。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大口,咂摸着又倒满。“你瞧,真好喝。”
科莱特坐在了床上,看上去有些绝望,有些不知所措。“我还带了薯片,”雪儿说道,递给她一个玻璃杯,“你想我把薯片放在碗里吗?”
科莱特接过玻璃杯看了看,好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儿。“还是不要了,”雪儿自己答道,“没必要再刷一次碗对吧?”而后跌坐在扶手椅上,一只手将一条腿抱在胸前,又喝了一大口。“这玩意儿的缺点是,”她说道,“它尝起来根本就不像酒,对吧?而你一旦开始喝,它滑过喉咙的口感一点也不像是酒,会让你一直喝下去。”
科莱特抿了一小口,扬起了眉毛。“我之前从来没喝过这个。我以为这就是做鸡尾酒的,就像柑香酒一样。”她又抿了一口,“真是太好喝了。”
“从来没喝过?姑娘,你之前都在哪儿待过啊?”
科莱特的样子有些受惊、多疑。好像我们两个讲的是不同的语言,雪儿想到。“哦,你知道的,四处走走,”科莱特接着补充道,“我之前一直都喝水晶香槟的。”
她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各自喝着酒,看着彼此。她看上去有点像我的朋友邦妮,雪儿心想,只不过老了一点。我挺想知道邦妮怎么样了,她本应该回去和她父亲住,但我知道她并不想回去。对社会服务部来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安顿得怎么样?”她问道,以打破这沉默。
科莱特耸耸肩:“哦,你知道的,还好吧,只是感觉有点陌生。”
“你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来就好了。”
“是啊,”科莱特说道,随即又看向了别处。不会吧,雪儿寻思着。就那个我之前看她抱在怀里的小包?没人搬家就拿那么点东西,不是吗?她还记得她刚到这儿背着的徒步包,七个月之前,然后在心里耸了耸肩。侯赛因拿来的是个旅行箱,但从他单手拎到楼上的样子看,她觉得那箱子肯定没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