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异变陡生(第3/4页)

“查爷,”冯慎也急急问道,“您寻到了什么?”

查仵作摊开掌心,露出一张用白纸裁成的纸钱。

“纸钱?”众人面面相觑。

“不错,”查仵作得意道,“这种纸钱,是用作沿途撒给小鬼的。只有出殡、移灵的场合才会用到。既然那伙人走尸,肯定也会备着,所以,我推断他们应该就是打右边这条路去了!”

“这不见得,”鲁班头大手一摆,“你自个儿也说了,若是出殡的,也会撒纸钱。凭什么断定就是走尸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查仵作撇了鲁班头一眼,往路旁地下一指,“再加上那个呢?”

冯慎闻言,赶紧走向查仵作所指的地方。低头看了一阵,这才发现了端倪。冯慎忙弯腰俯身,从地上拢起一堆红赤粉末,用手指捻了一下,拿在鼻前嗅了嗅。

“查爷说得没错!”冯慎站起身来,弹掉了手中红赤粉末,“他们所走的,应该就是这条路!”

“何以见得?”鲁班头反问道,“那堆玩意儿是什么?”

冯慎微微一笑:“辰州砂!”

“辰州砂?”鲁班头浓眉一皱。

“正是,”冯慎道,“凡赶尸前,必先以辰州砂塞涂尸首七窍。一来祛邪扶正;二来使尸气不泄,防腐避败。这里寻到的辰州砂,八成是他们赶尸时,无意间撒落。”

鲁班头道:“依你之意,那伙人摆明了就是货真价实的赶尸人。既是赶尸人,便不是盗尸贼,那我等还追什么?”

“不然!”冯慎摆手道,“既是扮作赶尸人,自然要装些样子出来。为了故弄玄虚,想必也会备得纸符、辰州砂。”

“那咱们还等什么?”查仵作催促道,“就沿着这条道追吧!”

听了这话,其他马快也是点头连连,待要上马,不想鲁班头却一一拦下。

“且慢!”鲁班头横在众马快身前,转朝冯、查二人道,“先不急着赶!”

“怎么?”查仵作脸色一变,“老鲁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鲁班头,”冯慎也道,“莫非你另有高见?”

“不错!”鲁班头蛮横道,“你俩皆说是右,我倒偏偏说是左!”

“荒唐,”查仵作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说老鲁,你是成心唱反调是吧?右边路上又是纸钱,又是辰州砂,他们究竟走的哪条道,不是明摆着吗?”

冯慎眉额一拧,强压心头火气:“鲁班头,大案之前,你我皆应屏除成见,同力追凶。莫因私怨过节,而耽误了要事!”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们往左岔口去了,”鲁班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带着人往左追,你们往右撵……”

“什么道理?”还没等鲁班头说完,查仵作便大叫道,“分明就是想玩忽怠惰!”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双管齐下,方可十拿九稳,”鲁班头转向冯慎道,“不知冯大经历以为如何?”

“不无道理,”冯慎铁青着脸,冷冷说道,“那有劳鲁班头拨几名马快相助,你我二人分兵而行吧!”

“这个……恐难从命,”鲁班头故作难色,“这番出来,我只带了六个弟兄,若是再分出几名去,怕人手要不够了。”

“你……”查仵作怒目而视,“你人手不够,我与冯少爷又怎么办?”

“老查,”鲁班头一咧嘴,“你甭担心。有武艺高超的冯经历保着,就算遇上个什么事,都能化险为夷。”

“我不管!要么一块往右边追,要么你给我拨三个人!”查仵作气道。

“这事你说不算,我说也不算。除非弟兄们自愿!”鲁班头冷笑一声,回头道,“你们谁愿跟去,就赶紧言语一声!”

众马快抬眼看了看冯查二人,又瞧了瞧一脸凶相的鲁班头,皆低下头,不声不响。

“好啊!”查仵作恚忿道,“你们都这般……”

“查爷!”冯慎一把拦住查仵作,“罢了,就依鲁班头意思!”

“可……可是他们……”查仵作心有不甘。

“不必多言,”冯慎牵过自己坐骑,骗至鞍上,“上马吧!”

查仵作纵是无奈,也只得爬上马去。冯慎也不多言,甩手一鞭,便朝着右岔道上纵马而驰。

望着冯查二人背影,一名马快凑到鲁班头身旁,小心问道:“头儿……与冯经历闹成这样……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鲁班头将眼一瞪,“他要争功,便让他争去!”

“那咱现在怎么办?”那马快又问道,“去左岔道逮那伙赶尸的?”

“逮个屁!”鲁班头笑骂道,“那伙人又不在左岔道上!”

听了鲁班头这话,剩下的马快全傻了眼:“头儿……这是何意?方才您不还说……”

“方才是方才,这会儿是这会儿,”鲁班头道,“其实他们说得不假。既然在右岔道上寻到了辰州砂、纸钱,就说明那伙赶尸人十有八九走了那条道!”

马快们更奇了:“那您还要打左边找?”

“不懂了不是?”鲁班头得意道,“老子是故意避开的!那姓冯的急于立功,总是逮着个蛤蟆想攥出尿来。可你们想,那赶尸的有什么好起疑的?若不是真赶尸匠,能让那些个死尸自行?一旦惊撞了阴人借路,触了霉头不说,还惹上一身晦气。咱弟兄们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种邪性的事儿不防着点不行!”

众马快闻言,这才回过味来:“头儿,还是你有见地!”

“那是自然!”鲁班头笑道,“要不老子当班头,你们几个傻小子当捕快?哈哈哈……都学着点!以后少不得用上!”

众马快相顾一视,皆抱拳拱手道:“还望班头多多提点!”

“头儿,”一个马快又问道,“那咱这就打道回府?”

“不!”鲁班头大手一挥,“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现在回去,若大人问起来,咱们不好交代。反正左边道上清净,先去慢慢溜达上一阵子,再行定夺。”

听罢,众马快也不再闲话,皆上马明灯,跟着鲁班头缓缓入了左岔道。

鲁班头等人在左岔道如何悠哉先不提,且说冯查二人驱马夜行。

自打与众人分开,二人已沿着右岔道追出了几里地去。冯慎在前面御马,查仵作却坐在后边,用袖子小心地拢着火把。

那马连续负重奔波,早已跑出一身热汗。从头到尾都湿漉漉的,连鬃子都打成了缕。被凉风一掠,散起阵阵白气。

“冯……冯少爷……”查仵作见状,赶紧气喘吁吁地叫道,“莫再跑了……这马受不住了……得赶紧让它歇蹄……”

冯慎之前只顾着追凶,何曾想过马已疲惫?闻听此语,忙揽住了缰绳:“吁……”

冯慎一止马,查仵作便赶紧从马上翻了下来。他一面揉着腰,一面苦着脸道:“不但马受不住……我这浑身的骨头,也快要颠得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