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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这是真的吗?”巴雷仍然穷追不舍地问道。

“你不能知道。”

“为什么不呢?”

“因为人一被审问,没有不招供的。今天你找不到一位英雄。你会招,我会招,沃尔特会招,歌德会招。所以如果我们告诉你知道他们些什么,我们就是冒了向他们招供的危险。我们是不是知道他们的某一项特定的秘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们就知道我们没有可资找出他们这项秘密的软件,或是器材,或是公式,或是超级的秘密地下电台。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呢?他们就会采取侵略性的行动,以确保我们不会继续用这种方法来刺探他们。”

巴雷和我下着棋。

“你后来有没有想过,也只有当你们分开,你们的婚姻才会有作用?”他问我,好像我们先前那次的谈话根本就没有打断过。

“我确信我们还是确实相爱着。”我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回答他,一面赶紧把话题岔开。

这是他最后的一晚,寇德小姐为他准备了一条鲑鱼,盛在银盘子里面端上桌来,鲍勃与我们一起为他送别,也为他预备了一瓶麦芽制的威士忌和两瓶圣塞瑞白葡萄酒。巴雷在这种欢乐气氛中仍是维持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沃尔特最后的一席演讲才将他从这个地球的无风带给拉了回来。

沃尔特突然颤着声音大声地说道:“现在的关键是为什么?”他一边拿起我的酒杯,一边说着。他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这就是我们在追寻的。我们要的不是资料内容,而是动机。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如果我们信任他的动机,我们就能信任他这个人。而只有当我们信任他这个人的时候,我们才能信任他的东西。人类起源之始既非因那道神谕,亦非行为,更非那条笨蛇,而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去摘那苹果?她是穷极无聊了吗?还是她好奇?抑或有人施惠给她?还是亚当要她去摘?如若不是,那又是谁?所有的女孩子都拿魔鬼来作掩饰,而忽略了他。她是不是为了某个人而作掩饰?光凭‘因为苹果就在那儿’这句话是不够的。这句话也许可以在埃弗勒斯特峰,可以在天堂行得通,但是这对歌德,对我们,或对我们那勇武的美国盟邦却没有用。我说得对不对,鲍勃?”

就在我们大家捧腹大笑的时候,他却眯着眼睛,把声调提得更高了。

“或者,我们就拿那位迷人的卡佳来说吧!为什么歌德要挑选她?为什么他要她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办这事?又为什么她甘愿替他办这事?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又必须知道。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对她作透彻的了解,因为在我们的职业里,信差就是信息本身。如果歌德是真心的,那个女孩就危在旦夕了。那是一种付出。如果他不是,她又会怎样?是她自己发明那些资料的吗?她和他真的保持联络吗?或者,与她联络的是另有其人?果真如此,那又会是谁?”他伸出软弱无力的食指指着巴雷的脸,“然后,就是你,先生。歌德认不认为你是间谍?有没有其他人告诉他说你是间谍?去做一只仓鼠吧!把所有你能拿到的金块都储藏起来。愿上帝祝福你和所有你所碰到的人。”

我小心地再斟满了一杯酒后,我们又开始喝酒。我记得当大家陷入深沉的静默中时,能清楚地听到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沿着河水传过来。

第二天一早,在巴雷起程的几个小时以前,我们终于让他看了一眼他在里斯本声嘶力竭嚷着要看的资料:歌德的笔记本。不过,所不同的是,这份资料是在极机密的情况下由兰利传真过来的。连同厚厚的书脊和画满幼稚图画的书皮都一一让他过目。

他一言不发地用双手把它接了过来。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出版商。他打开第一本笔记,瞥了一眼书中央的空白处,再用手掂量掂量重量,然后一下子就把它翻到后面,似乎是在思量要花多久才能把它给读完。然后他又拿起第二本,随手翻了一页,看了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字体,神情中似乎是在抱怨:这本笔记写得密密麻麻,而且还是用手写的。

之后,他一下子把三本笔记通通又过目了一遍,从图看到内文,看到那些龙飞凤舞的诗句。这时他头往后仰,并且侧向一边,好像是不愿骤下断语似的。

当他抬起目光的时候,我还是注意到他的心思早已飞到遥远的一座山——那一座属于他自己的山上去了。

在巴雷离去之后,奈德和布拉克到巴雷位于汉普斯特德的公寓做了一次例行检查,但发现不出什么能够显示他心境的线索。在他零乱的桌上,他们找着了一本他惯常用来记载一些琐事的笔记本。最后一项记载似乎是最近的。据我们推测,那极可能是他从史蒂薇·史密斯12的后期作品里摘录下来的两行诗句:

我并不太怕那黑夜,

因为它是我还未认识的朋友。

奈德谨慎地把它放到档案里去,但是没作什么记录。似乎没有什么迹象显示巴雷在这第一次行动的前夕,心情是很紧张的。

在一张已经丢到字纸篓里去的旧账单背后,布拉克发现了一句引言。他最后还是在鲁特克的作品13里找着了这句话。为了他自己不愿意透露的原因,他一直拖了几个星期,才提及这件事,那句引文是:

我通过去我必须去的地方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