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2/17页)
“但川野铃子认为,在多数情况下,这些女孩子都是作为主人公的恋爱对象而出现的,如果没有漂亮的外貌,女孩子是无法被社会所接纳的,女人只是为了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而活着,她不能接受这种价值观。”
“所以,她就拒绝为那样的角色配音。”
“是的。滋子,你怎么会对川野铃子感兴趣呢?你要把那两名罪犯放到动画里去吗?”
滋子吃了一惊,虽然是很早就认识的朋友,但现在一说起前烟滋子,就会把她和栗桥浩美和高井和明联系在一起。
“那两个人不属于这种类型,至少除了在栗桥浩美初台公寓里发现的自己录制的录像带,还没有发现别的证据。”
“是嘛。”对方叹了口气,“他们是不是参考了现成的什么东西?暴力的色情电影等?” 电视和杂志曾经为这种观点进行过激烈的讨论,有人认为应该借这个机会对暴力和色情作品进行严格限制;有人则认为应该保证创作的绝对自由;有人还认为即使因为受艺术作品影响而犯罪,这也不是艺术作品的罪过,而是受者的水平问题;有人还主张没有过分描写暴力和色情的电影与漫画才是艺术。
尽管如此,滋子还是认真地倾听这位同事的意见。他非常自然、非常肯定地用了“参考”这个词。
“哎,你认为他俩有什么模仿的对象吗?”
“模仿的对象?这一种犯罪?”
“是的,现实中的或是虚构的?”
“可能有吧。”他非常自信地下着结论。
“你能说得再清楚些吗?”
“怎么说呢?滋子,任何人都不是独创的生物,大家都在模仿着别人。”
滋子想,这可能是大多数人的人生观,无法问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许真的是这样的。滋子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又反问对方:“你也在模仿什么人吗?”
对方哈哈地大笑起来:“是的,我也在模仿。”
“模仿谁?”
“我所模仿的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个人,而是一种概念。”
“概念?” “也可以说是社会上普通的观念。一个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的男人非常喜欢漫画和动画片,不喜欢去公司上班,早上起不来,光是写文章,记忆力很好但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什么,就在漫画和动画的世界里走过了四十年。就是这么一种概念。”
“什么?”
“所以日本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作家,只不过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说着同样的事情。”说完,他又非常认真地接着说,“但那两个人还真挺特别的。为了把社会搞得非常混乱,绑架女孩子,玩弄以后才杀死她们,这种男人在日本还不是很多。”
真是似懂非懂的理由。滋子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独创性”三个字,并在上面打了个叉,然后又在旁边写了两个字“特殊”,并加了一个问号,还用笔把这两个字圈了起来。
“喂,你觉得他们能意识到这些问题吗?就是他们模仿的对象。”
对方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意识到,具体说,有一部叫《收藏家》的电影,是不是也要做相同的事情,但好像没有这样考虑过。所以,警察和精力旺盛的媒体应该特别地去收集他们所模仿的对象。”
“这样的话,你刚才所说的参考一词,就不是这个意义上的模仿,而是有更深远的意义。”
“嗯,滋子,这很难说。”
“对不起。不知道我们以前一起采访过的那家好吃的烧烤屋的人有变化了没有?” 对方放声大笑:“你还记得吗?怎么样?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好的。”对方接受了邀请,两人也没有接着往下谈,最后他也没有明确地回答滋子提出的问题。
挂断电话后,滋子仍在独自沉思。参考——参考什么呢?如果不是非常清晰的有意识的模仿,那他们又是在模仿现成的什么东西呢?
这是有深远意义的内容。
那会是什么呢?会是像川野铃子憎恨的“女人是男人玩偶”的价值观吗?
滋子站起身,用手搓了搓脸。 社会不能接受的狂妄的自尊心是不是一直是他选择必须杀害别人的道路的原因呢?
那应该是动机?
栗桥浩美是不是在想所有像我这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开始做同样的事情?在世纪末的今天,在世界发达国家,这种犯罪非常多。所以,他也这样做了?因为有一个破坏性的榜样,所以他才会这样做?只是因为这些吗?
栗桥浩美说,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高井和明点了点头,表示只能这样了没有办法,但是,会不会被抓住呢?栗桥浩美回答说可能会被抓住吧。但是不是因为会被抓住就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因为有许多的先例。于是,高井和明又点了点头,是的,是有许多先例。栗桥浩美满不在乎地说,确实如此。在发达国家虽然生活并不困难,但有很多人无法自我满足,在这些人中间就会以某种概率出现连环杀人犯,这是发达国家无法克服的一个问题。
滋子大声叫起来:“太无聊了。”
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无聊的问题,这不是罪犯的动机,也不是让他杀人实施破坏行为的原因。这是……这是……
解释。
这是分类,这是解释。这是把已经发生的事件放入现代犯罪史和风俗史的时候,在文件的背面所贴的标签。而进行分类、做成文件和贴上标签都不是罪犯的工作。这是给即使有这种机会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的一个工作,经常对罪犯进行分析解释,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从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会用准确的语言描述自己内心阴暗的冲动,并给自己贴上正确的标签,所以他们不会成为连环杀人犯。但有人虽然想用语言来解释自己的内心世界,但却言不尽意,所以,他们就实施犯罪活动。
因此,滋子的任务是把长期以来沉积在栗桥浩美和高井和明内心世界、他们无法解释的甚至没有意识到的冲动讲出来,并把这些内容写成文章昭示于天下。这不仅仅是滋子,所有关注这一案件的日本作家和撰稿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做这件事。
滋子也加入了竞赛的行列,而且骁勇善战。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女性无法理解男人的心理,所以才会碰壁?是因为这样下去无法实现目标而变得怯懦了吗?
如果推翻了这个前提条件会是什么样?如果不按这个规律办事会是什么样?这种在美国经常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罪犯的手法确实已登陆日本,从这个意义上讲,这起案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它其实也是一件许多犯罪心理学家进行研究分析并可用研究成果进行处理的有先例的案件,它不是刚刚出现的新型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