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6/17页)

“你就不该到这里来,这样道歉是不礼貌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高井由美子的眼里全是泪水。

“我、我、我只是……”

“道歉?” 由美子咬着牙说,“但是,我哥哥是无实之罪!” 三宅碧的父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的脑子里已不再有什么理智和冷静。他忽然举起了右手连停都没停、不是用手掌而是用拳头向高井由美子打去。

高井由美子一下子飞了出去,从义男的视线中消失了。有个年轻的女人尖叫起来,不是由美子,而是大厅人群里的一个人。有一个保安员向三宅碧的父亲跑了过去,而在服务台的服务员则和前烟滋子一起,向高井由美子跑去。

“滚开!”三宅碧的父亲骂着保安员,暴跳如雷,“杀了她!杀了这个肮脏的女人!我要为三宅碧的父亲碧报仇!滚开!滚开!”

保安员按住了这位因愤怒和悲伤而失控的父亲,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向由美子冲过去。由美子也好不容易被扶了起来,坐在地上。看到三宅碧的父亲的样子,前烟滋子惊叫一声护住了由美子。

义男觉得从背后抱着他的手松开了,那个人快速冲到前面挡住了三宅碧的父亲。这位年轻人,不,还是个少年,他死死抓住了三宅碧的父亲已经举起的胳膊。三宅碧的父亲回过头来,义男看见了他那凶狠的表情。义男知道如果不能制止住这位可怜的父亲,事情会更糟,但他却动弹不得。他只看见一位保安员过去帮那位少年按住了三宅碧的父亲。真是不可思议的场面。不可思议,鞠子,爷爷在这里要做什么,鞠子。

保安员、三宅碧的父亲和那位少年一起倒在了地上。

卡哧一声,沙发旁边桌子上的烟灰缸掉在了地上。

“真一!”前烟滋子惊叫一声。

那位少年倒在了地上,三宅碧的父亲和那位保安员也都睁开眼睛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少年。少年的额头正在流血,大厅的地毯被染红了。

“啊,糟糕!”

不知是保安员还是服务台的服务员叫了一声,而且还哭了起来。

义男爬到了少年的身边,他没有呼吸了,他的太阳穴被碰破了,碰到了桌角上。义男对众人说:“这个孩子还有救,赶快叫医生,快点!” 救护车到这里需要七分种,在这七分钟里,义男成了现场的指挥。他让前烟滋子照顾高井由美子,让旅馆照顾三宅碧的父亲和日高道子,他要了滋子的名片和手机号码,说他送这个孩子去医院,到了以后会给她打电话。

日高道子放声大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三宅碧的父亲发泄之后也是呆呆地坐着,看都不看义男。看到救护队员抬着担架跑过来,义男站起来,使劲地抓了一下被保安员和旅馆里的人扶起来的三宅碧的父亲的肩膀。这位可怜的父亲,身体在颤抖,他也哭了起来。

义男上了救护车,向年轻的救护队员简单介绍了少年受伤的经过。这位救护队员在测少年的脉搏,告诉义男不要碰他的伤口。同时,他也安慰义男,不要紧,不要紧,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快到救护中心的时候,路上非常拥挤。少年的伤口还在流着血,眼看着纱布越变越红。义男一边看着,一边想这样流血不会有事吧。在躲让不让道的汽车的时候,救护车晃得很厉害。救护车的这种情况,在真智子住院时,义男曾经历过。为了不让少年的头晃动,义男用手扶住了他的头。

就在这时,这位少年睁开了眼睛,一双天真的眼睛,就好像上课睡觉的孩子被人叫醒了一样。

“好痛呀!”他像个孩子似地叫了起来。

救护队员和义男相视一笑,这孩子没事了。

“这个伤口很疼的。”救护队员说,“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要坚持一下,头不要乱动。”

“我在救护车上?”这位少年吃惊地问。因为太阳穴受了伤,所以他只能歪着头看义男。

“你的头碰到了桌角。”

“啊,所以才这么疼。”这位少年疼得皱起了眉头。“我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了,其他的人……”

“都没事了,你不要担心,那位叫前烟的人正在处理。”

“滋子?”他小声地说,他好像在发愁,“大家都没有受伤吧?” “嗯,你的伤最重。”

“那就好。”他放了心。“真是奇怪,我就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怎么会受伤的。”

“你的头受了伤,记忆有点混乱。”救护队员说,“不要胡思乱想了。”

为了让救护车离开拥挤的道路,救护车拉响了警报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救护队员在帮着开道。

“要不要通知你的家里人?”义男问,“到了医院以后,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只有前烟滋子。”

“她是你的母亲吗?她好像很是担心你,也许你真的要住院,你没有带保险证吧。”

“啊,对了,保险证。”少年说,因为疼痛,他的脸有些扭曲,“这个也在前烟滋子那里。”

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像个高中生。义男想,他也许是那个叫前烟滋子的女人的助手。

义男一点也没听明白三宅碧的父亲在冲突发生过程中关于报告文学的那些话,他只听木田生气地说有一个人在一本杂志上写了一篇关于栗桥和高井的报告文学,而且这篇文章已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对义男而言,这起案件始终就是古川鞠子的事情,而且对于鞠子,他也不想再有什么痛苦的回忆,所以他既不看有关这起案件的文章,也不看报道此事的电视节目。

但是,当他坐在正在往市中心行驶的救护车里,看着这位少年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在义男看来,现在年轻的男孩和女孩长得都差不多,也许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吧。

“有马先生,”少年叫道,“你就是有马义男先生吧。”

义男吃了一惊:“是的,我是有马义男。”

“以前我见过你。”

救护队员换下了被血浸透的纱布,也许是看到伤口还在流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搞错了,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少年很为难似地不再说话了。救护车向右拐弯,义男扶住少年的肩膀不让他摇晃,这孩子很瘦。

“是在墨东警察署的前面。”少年说。

“擦肩而过,所以,与其说是见过面,还不如说是见过。”

义男也在使劲地回忆,但他还是想不起来。

“我是塚田真一。”

“你是塚田?”

“是的,就是我最早在大川公园的垃圾箱里发现那只右胳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