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罗马的一家旅馆 24(第2/3页)
女孩儿对他们说:“这间屋子是应急时启用的。欢迎你们在这里待几小时。那扇门后面是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澡。”
加百列说道:“我需要发张传真。”
“楼下有传真机,我这就带你去。”
加百列跟着她来到了一间挨着主接待区的小型办公室。
“你这儿有复印机吗?”
“当然了。就在那边。”
加百列从口袋里把瑞嘉娜·卡尔卡西修女的信拿了出来,复印了一份。之后他又拿了一张纸写上几个字,然后和复印件一并递给那个女孩儿。加百列背出了一串接收号码,然后她把纸放进了传真机里。
她问:“是发到维也纳吗?”
加百列点点头。他听到了传真机在和伊莱·拉冯办公室的另一台传真机取得联系时发出的噪声,接着看到一张一张纸滑进了传真机。两分钟后,传真机响了,出来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文件已收到。
加百列认出那是拉冯的笔迹。
“还需要其他帮助吗?”
“我需要睡上几个小时。”
她第一次笑着对加百列说:“这我就帮不上你了。你知道怎么回到楼上吗?”
“没问题。”
当他回到客房的时候,窗帘已经放下来了。基娅拉躺在其中一张床上,蜷着腿,已经睡着了。加百列脱了衣服,悄悄地钻进了另一张床上的毯子里,生怕床上的弹簧声吵醒了她。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在维也纳,伊莱·拉冯站在传真机旁,嘴里叼着烟,用泛黄的手指夹着那几张纸,歪着脑袋看。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午后的阳光在办公室留下了一道浓浓的投影,影子里正坐着一个人。拉冯手里拿着纸摆了摆。
“我们的‘雌雄双煞’终于露面了。”
阿里·沙姆龙问道:“他们在哪儿?”
拉冯低头看了看传真纸,找到了发送方的电话号:“他们在慕尼黑。”
沙姆龙闭上眼睛:“慕尼黑的哪里?”
拉冯又看了看传真,这次,他抬起头,笑着说:“我们的孩子好像正躲在自己人那里。”
“那份文件呢?”
“我不会意大利语。不过从头一行文字来看,我敢说,他们是找到瑞嘉娜修女了。”
“让我看看。”
拉冯把传真纸递沙姆龙。他大声的读着上面头一行字:“米查莫瑞嘉娜·卡尔卡西……”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拉冯。
“你认识懂意大利语的人吗?”
“我倒是能找到。”
“现在就去找来,伊莱。”
黑夜彻底降临了,加百列睡醒了。他把手腕抬到面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光亮的表盘。晚上十点。他伸手够到床下的衣服,然后开始翻找,发现瑞嘉娜修女的信还在,才放下心来。
基娅拉躺在他旁边。她先前还躺在自己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个孩子一样爬到了他的床上。她背对着他,头发散落在他的枕头上。他用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她的眼睛居然是湿润的。
“怎么了?”
“我刚刚在想。”
“想什么?”
一阵长时间的沉寂,直到窗外传来一声汽车鸣笛。“我常常会在你工作的时候跑到圣扎卡利亚大教堂去。我看到你站在脚手架的护罩后面,然后我就会跑到护罩上有空隙的地方去看你,你总是盯着画像的脸看。”
“看来我以后应该再弄一个大点的护罩。”
“是她,对吗?你盯着圣女像看的时候,心里想着你妻子。你看到了她的伤疤。”加百列没有反应,基娅拉用手支着头,盯着他的脸,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刮着他的鼻子,好像在欣赏一尊雕像,“真替你感到遗憾。”
“都怪我自己,不能怪任何人。我真蠢,不该把他们带到现场。”
“所以我才为你感到遗憾。如果你把责任怪罪到别人头上,自己的负担就能轻一些。”
她把头枕在他的胸脯上,沉默了一会儿:“上帝呀,我讨厌这个地方。慕尼黑。这是所有事件的起点。在离这儿不远的几条街外,曾经是希特勒的总部,你知道吗?”
“我知道。”
“过去,我觉得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六个月前,有人在我父亲的犹太教堂外面放了一口棺材。棺材盖上画着纳粹党的符号,棺材里放着一张纸条。‘这个棺材是为威尼斯的犹太人准备的!那些我们第一次没有抓到的犹太人!’”
加百列说道:“可这不会成为现实,至少这种恐吓不会。”
“可这让那些老人很害怕。你知道的,这曾经就是事实,他们还记得。”她抬起手把眼泪从自己脸上抹掉,“你真的觉得本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吗?”
“我拿性命担保。”
“我们还需要什么呢?1942年的时候,梵蒂冈的一个主教和马丁·路德坐在一起,谋划了那场致使几百万人丧生的大屠杀。六十年后,为了守住秘密,‘十字维拉’组织杀害了你的朋友,还有更多人。”
“我不想让‘十字维拉’得逞。我想把秘密揭露出来,为了做到这些,除了瑞嘉娜修女的信以外,我还需要其他更多的证据。”
“你知道这对于梵蒂冈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恐怕这就不干我的事了。”
她说:“你会毁了它。之后,你再回到圣扎卡利亚大教堂去完成贝利尼作品的修复工作。你这样做是自相矛盾的,不是吗?”
“已经有人对我说过这些了。”
她抬起头,下巴靠在他的胸骨上,看着他的眼睛,头发碰到了他的脸:“他们为什么恨我们,加百列?我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那辆标致汽车仍然停在社区中心的侧门对面,在黄色的路灯下面闪着光亮。加百列小心地把车从潮湿的街道上开了过去。他沿托马斯胜利者环路绕着城中心转悠,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盘旋在老慕尼黑的中心区域。然后他们朝着路德维希大街的施瓦宾区开去。在U形电车站的一个入口,他在一块红色砖头底下看到了一堆蓝色的宣传单。基娅拉从车上下来,把那些传单拿起来,带回了车里。
加百列第二次开车经过埃德波特六十八号公寓楼,他想了一想,认为现在去里面应该是安全的。他在转角处的巴拉大街把车停下,关掉引擎。一辆有轨电车轰隆隆地开了过去,车上只有几个老妇人透过模糊的车窗无聊地向外张望。
当他们朝那间公寓走去时,加百列想起了和阿克塞尔·韦斯的第一次谈话。
这里的住户可以允许人随便进来。如果有人按门铃,然后说“送广告的”,他们就会把门打开。
加百列犹豫了一下,接着就按下了两个按键。几秒钟后,一个困倦的声音传了出来:“喂?”加百列说了句:“送广告的”。门铃吱吱响了一下,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加百列又重新把门打开、关上,好给听得到的人做个障眼法。他把刚才拿到的传单放在地上,快速地穿过大厅来到楼梯处——以防被那个老女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