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第2/2页)

他给我送饭的时间没有规律。我可能会早上吃一顿,或者晚上吃一顿,或者早晚都没东西吃。如果他带给我的是早餐,可能会是麦片配一杯果汁,或者一片水果配白开水。在晚上,可能会有三道菜配一杯葡萄酒,或者一个三明治配一些牛奶。杰克知道,没有什么比有规律的生活更让人舒服了,因此他拒绝给我任何类似的东西。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正在帮我一个忙。生活没有规律,我就不会有墨守成规进而无法独立思考的风险。而我必须独立思考。

在最基本的生活上依赖他人,这是非常恐怖的。不过,多亏了我的迷你卫生间里有水龙头,我永远不会渴死。虽然我可能会死于无聊,因为没有什么能打发空虚单调的时光,而且我看不到这些日子的尽头。过去我常常害怕参加晚宴,现在它却成了受欢迎的消遣活动。我甚至享受杰克对于提供给客人的食物日益严苛的要求所带来的挑战。因为当我获得胜利时,就像上周六那样,成功的滋味能够支撑我继续活下去。这就是我的生活。

可能是在他到家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然后出现在楼梯平台上。钥匙插进了门锁里。门打开了,而他就站在门口,我那英俊而又变态的丈夫。我充满希望地看着他的手,然而他没有端托盘来。

“我们收到一封来自米莉学校的邮件,说他们想跟我们谈谈。”他看了我一会儿,“他们可能想跟我们谈什么呢?我很好奇。”

我感到自己浑身发冷。“我不知道。”我说,很高兴他没有看出我的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了。

“好吧,我们不得不去一趟看看了,对吗?贾尼丝显然告诉了古德瑞奇女士,这周日我们计划再次来访。而她建议我们稍微早点过来,这样我们就能谈谈了。”他停顿了一下,“我真希望一切都顺利。”

“我相信会的。”我说道,声音听起来比我的真实感觉更加冷静。

“最好是这样。”

他离开了,并在身后锁上门。虽然我很高兴古德瑞奇女士发了这封邮件,因为这意味着我又能见米莉了,但是不安感却悄然而至。以前学校从未叫我们过来谈话。米莉知道她不能透露一个字,但有时候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明白。她不知道情况有多么危急,因为我怎么忍心告诉她呢?

我需要尽快想办法摆脱缠绕着我们的噩梦——我让我们被卷入的这场噩梦——这带给我巨大的压力,我强迫自己深呼吸,不要恐慌。我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我提醒自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去找出稍纵即逝的好机会,靠自己的力量想方法让米莉和我渡过难关,因为没人能帮到我们。而唯一可能帮上忙的人——因为某种原始的母系或父系的直觉也许会告诉他们,我有麻烦了——目前在地球的另一边。受到杰克的鼓励,他们甚至打算比原先计划的更快地搬到了那里。

他是如此聪明,聪明得可怕。我曾经告诉他的每件事,都被他利用来对付我。我真希望我没有告诉他,当米莉出生时,我父母是多么恐惧。或者他们是如何度日如年,直到我履行承诺把米莉接来同住,这样他们才终于能移民新西兰。这让他能利用他们的恐惧——我可能会食言,而他们最终只能被迫自己照顾米莉。他要求我带他见我父母的那个周末,他并不是请求我父亲同意我们结婚,而是告诉他,因为我想结婚并组建我自己的新家庭,我在考虑让米莉跟他们一起搬去新西兰。当我父亲快要被吓死的当口,他提出一个建议,让他们越快移民越好,有效地支走了最有可能帮助我的两个人。

我坐到床上,很想知道我该如何度过傍晚的剩余时光,还有一整个黑夜。我完全没有睡意,因为我的脑中一直盘旋着去见古德瑞奇女士的事。客观地看来,这是一个揭露真相的完美机会:杰克囚禁了我,而且想用未知的方法伤害米莉。然后我会乞求她救我,并报警。然而,我之前已经走到过那一步,我也做过这些了,我知道我将要付出的代价。在会面的过程中,只要我的呼吸哪怕发生一点点变化,杰克就会立即想办法搞垮我。不仅我会以出丑告终并且比以前更绝望,杰克还肯定会进行报复。我向前伸出双手,发现它们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这说明了一件我才刚开始意识到而杰克自始至终都知道的事情:恐惧是最好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