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沙漠游击队(第7/7页)

“好的。”莱因哈特博士说,“从一九八四年起,他们开始采购氯氧化磷,那是生产塔本毒气和两种沙林毒气——三甲基亚硝酸盐及氟化钾——的重要基础化工品。他们试图向一家荷兰公司订购这三种化学品,总共二百五十吨。如果是除草剂,那这个数量足以杀死中东地区每一棵树和每一株草。与ICI一样,荷兰人也拒绝了他们,但后来伊拉克人还是买到了两种不受限制的化学品:生产塔本的二甲胺和生产沙林的异丙醇。”

“如果这些原料在欧洲是不受限制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买这些东西不是真的做杀虫剂?”保罗爵士问道。

“因为数量,”莱因哈特博士回答,“还有化学品的制造加工设备,以及工厂的布局。内行的化学工程师从这些就知道,购买这些东西只能是为了生产毒气。”

“博士,你知道在过去几年里主要供货商是谁吗?”保罗爵士问。

“哦,我知道。早年间,主要是苏联和东德,还有其他八个国家出口给他们,绝大多数为未受限制的小量化学品。但百分之八十的工厂、设计、机器、专用加工设备、化学品和技术来自于西德。”

“实际上,”辛克莱拖长声音说,“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向波恩抗议。他们总是不加理会。博士,你能不能在我们给你的照片上指认这些毒气工厂?”

“当然能。有些毒气工厂在照片上直接就能看得出来。还有些要用放大镜去分辨。”

化学博士把五张航拍的大照片摊在了桌子上。

“我不懂这些阿拉伯名字,但这些编号可以指代照片上的物体,对不对?”

“是的。你只要指认那些建筑物就行了。”辛克莱说。

“这里,整个十七栋楼的建筑群……这里,这座单独的大工厂——你们看见这个空气洗涤装置了吗?还有这里,这个……和这个八座楼房的建筑群……以及这一个。”

辛克莱仔细对照着从公文箱里取出来的一份清单,严肃地点点头。

“如同我们所想。喀姆、法鲁贾赫、希拉赫、萨尔曼帕克和萨马拉。博士,非常感谢你。我们在美国的科学家与你的猜测完全相同。它们将成为我们空袭的第一批目标。”

散会后,辛克莱、西蒙・巴克斯曼和特里・马丁一起走向皮卡迪里广场,去理查克斯咖啡馆喝咖啡。

“我不知道你们英国人是怎么想的,”辛克莱一边搅拌着蒸馏咖啡一边说,“但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最可怕的是毒气威胁。施瓦茨科普夫上将对此确信无疑。他称之为噩梦方案:大面积毒气进攻,向我们的部队喷洒毒雨。开始地面战时,我们的战士要戴上防毒面具,穿上防护服,从头到脚保护起来。令人欣慰的是,毒气一旦暴露在空中后,其毒性不能长久维持。毒气触及沙漠后就失效了。特里,你好像不太相信。”

“这种毒气雨雾,”马丁说,“萨达姆如何发射?”

辛克莱耸耸肩。

“大炮发射吧,我想。他就是这么对付伊朗人的。”

“你们不去炸毁他的大炮吗?大炮只有三十公里的射程。肯定安放在沙漠里的某个地方。”

“当然了,”美国人说,“不管如何隐蔽,如何伪装,我们的技术能让我们找到那里的每一门大炮和每一辆坦克。”

“那么如果他的大炮都被炸毁了,萨达姆还有什么方法施放毒雨呢?”

“战斗轰炸机吧,我猜。”

“但你们开始地面战时也已经把它们摧毁了呀,”马丁指出,“萨达姆没剩下任何会飞的东西了。”

“好吧,那么飞毛腿导弹——不管是什么。他会去尝试一切可能,而我们将把它们一一消灭。对不起,朋友们,我要走了。”

“你有什么想法,特里?”中情局特工走了之后,巴克斯曼问道。特里・马丁叹了一口气。

“唉,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有萨达姆和他的作战计划员知道。他们不会低估美国的空中力量。西蒙,给我弄一份萨达姆过去六个月的演讲好吗?阿拉伯语,一定要阿拉伯语的。”

“好的,我想可以吧。切尔特南的政府通讯总局里应该有,或者,英国广播公司的阿拉伯语部也有。要录音带还是要文稿?”

“如果可能,还是要录音带吧。”

此后的三天里,特里・马丁一直在听来自巴格达的那个带喉音的声音高谈阔论。他把磁带倒过来,放过去,反复听了几遍,总是抹不去心里的担忧——为什么这位深陷麻烦的伊拉克暴君一直喋喋不休地发出错误的声音?要么是他不知道或没认识到他的麻烦有多严重,要么是他知道敌人所不知道的某些事情。

萨达姆・侯赛因于九月二十一日在革命指挥委员会作了一次新的演讲,或者说是一项声明,其中使用了一个特别词汇。在声明中,他宣称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任何企图驱逐伊拉克的尝试都会导致“一切战役之母”。

就是这么翻译的。媒体喜欢这个词,它成了引人注意的词语。

马丁博士研究了一番讲话录音,然后打电话给西蒙・巴克斯曼。

“我一直在研究底格里斯河上游地区的方言。”他说。

“噢,老天,你有这个兴致呀。”巴克斯曼回答。

“问题是,他用的那个词:‘一切战役之母’。”

“是呀,这话怎么啦?”

“那个被翻译成‘战役’的词,在他的家乡,它还有‘伤亡’或‘浴血’的意思。”

线路的另一头一阵沉默。

“别担心这个。”

尽管如此,特里・马丁还是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