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为此,美军已经研制出两种可怕的机械设备。一种是坦克推土机,那是一辆M-48中型坦克,前面装上一块推土机的推板。放下推板后,坦克开足马力向前推进,装甲炮塔可以保护里面的乘员。但还有一种,被称为“罗马犁”或“猪爪”,威力更大。
这是一种专门对付灌木丛、树木或岩石的极为残忍的机器。一台六十吨的D7E履带式车辆,配装着一块特殊铸造的曲面推板,它有着向前突出的硬质钢材制造的下缘,可以直接割裂一棵合抱三英尺的大树。
顶部的驾驶室里只设一个驾驶席位,上面有防护装置,防止坠落物体砸伤驾驶员,此外驾驶舱本身就可以抵挡狙击手的枪弹或游击队的突袭。
“罗马犁”或“猪爪”的作用,是使其所到之处永远无法再成为越共的藏身之地。
德克斯特走进营部办公室,立正敬礼,并作自我介绍。
“早上好,长官。一等兵加尔文・德克斯特前来报到,长官。我是你们新的猪爪操作员,长官。”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位中尉厌倦地叹了一口气。他的一年期限快要结束了。他已经断然回绝了延长期限。他讨厌这个国家,讨厌那些来无影去无踪但专门放冷枪的越共,讨厌炎热,讨厌潮湿,讨厌蚊子,讨厌阴部和屁股上反复长出来的痱子。在气温几近摄氏五十度的时候,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一个开玩笑的人。
但加尔文・德克斯特是一个坚韧的年轻人。他百般纠缠和要求。最后在他报到后两个星期,他分配到了一台罗马犁。他第一次可以去操纵它了。一位有经验的司机给他做了讲解,他听完后爬进那个高高的驾驶室,在步兵的配合下,驾着它进行了一整天的联合演习。他以自己的方式、更好的方式,操纵这台高大的机器。
他受到了一位工程兵中尉的越来越频繁的关注。但那人的职责似乎不是把他留在工程兵部队。那是一个安静的人,说话不多,但善于观察。
“他很坚强,”一星期后,那位军官自言自语地说,“他骄傲自大,独来独往,也很聪明。让我们看看他是不是会被轻易地吓倒。”
大个子机枪手完全没有理由要去跟个子比他小得多的罗马犁司机争吵,但他故意挑起事端。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与这位来自新泽西州的一等兵争吵了,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但不能在公开场合打架,那是违反军规的。食堂后面有一块空地,两人约定天黑后要来这里用拳头解决他们之间的争端。
他们在车灯照耀下相会,一百多个战友围成了一圈,大都打赌小个子战士必输无疑。一般的猜测是,他们将看到乔治・肯尼迪与保罗・纽曼在电影《冷手卢克》中那场恶斗的重演。但他们猜错了。
没人事先提出过要遵守《昆斯伯里拳击规则》,那位小个子战士直接走向机枪手,突然转身一记重脚狠狠地踢在了对方的膝盖上。绕着单腿的对手走了一圈之后,这个推土机司机又在机枪手的腰上砸了两拳,还用一只膝盖猛顶他的腹股沟。
当大个子的头垂下来与他处于同一高度时,他挥起右拳,一下子打在对方左边太阳穴上。机枪手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你打得不公平。”当德克斯特伸手去要奖金时,赌金保管员说。
“是不公平,可我也没输。”德克斯特说。在车灯照射范围之外,那位军官朝着两名宪兵点点头。于是宪兵走进去抓人了。后来,那个被打得一瘸一拐的机枪手得到了事先约定的二十美元。
对德克斯特的惩罚是三十天的单独囚禁,而且由于拒不说出对方的名字,他又被从重处罚。他在牢房里没有被褥没有席子的光石板上睡得很香,当有人用一只金属勺子在他的铁门上敲打时,他还在睡觉。那是黎明时刻。
“起来,当兵的。”一个声音说。德克斯特醒过来了,一骨碌爬下石板,站成了立正姿势。那人的领章上佩有一条银杠,是个中尉。“三十天待在这里很枯燥吧。”那军官说。
“我没事,长官。”前一等兵德克斯特说。现在他已被贬回到二等兵。
“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认为这事是有个缘由的,长官。”
“哦,是的。你抛开那些笨重的机器,来参加我的部队。然后我们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像你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厉害。”
“你的部队,长官?”
“他们叫我六号老鼠。我们走吧?”
军官签字放出这个囚犯。他们在整个第一师那间最小、最隐蔽的餐厅里,边吃早饭边继续交谈。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餐厅。当时,里面有十四个人,加上德克斯特后是十五个。但这个人数将在一星期后因两名战士牺牲而减为十三个。
这个小型俱乐部又被称为“私制劣质酒”,门上有一个古怪的图案,是一只啮齿动物,长着一张咆哮的脸和一条男性生殖器般的舌头,一手拿着一支枪,另一手提着一瓶酒。加尔文・德克斯特加入了地道老鼠部队。
六年来,虽然人员排序经常变换,地道老鼠们一直从事着越南战争中最肮脏、最危险和最可怕的任务,然而他们的任务绝密,人数又如此之少,所以当今的人们,即使是美国人,都几乎从没听说过他们。
他们最多时有三百五十人:“大红一师”工兵的一支小部队,加上“热带闪电”(第二十五师)的一支同等的小部队。其中有一百个人永远没能回家。另外大约一百个人神经崩溃了,尖叫着被拖离战区,送进医院去进行创伤治疗,永远也不能参加战斗了。其余的返回了美国,由于天生是沉默寡言的孤独者,他们极少提起他们做过的事情。
美国是最喜欢宣扬战斗英雄的,但也并没有向他们颁发奖章或奖状。他们悄悄地来,做了他们做的事,因为这事不得不做,然后又悄悄地回去了。他们这个故事的开始,全是因为一名中士屁股被刺痛而引起的。
美国不是越南的第一个侵略者,只是最后一个。在美国人之前是法国人,他们在越南的东京省(北部)、安南省(中部)和交趾支那省(南部),还有老挝和柬埔寨,进行过殖民统治。
日本人随后入侵,在一九四二年赶走了法国人。一九四五年日本被打败后,越南人相信他们终将会团结起来并摆脱外国人的奴役。法国人另有想法,而且卷土重来了。越南独立斗争的主要领导人是共产党人胡志明。他组建了“越明”抵抗力量,越南人返回丛林展开了持久的抗战救国。
抵抗运动的重要堡垒,是西贡西北部上行去柬埔寨边境的森林繁茂的农业区。法国人对此十分重视(后来美国人也同样),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征伐。为寻求藏身之地,当地的农民没有逃离,而是开始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