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一 宝贝(第10/14页)
沈夜熙飞快地问:“外貌特征呢?”
“男性,不高,可能在一米七以下,很瘦,所以才会被目击者错认成流浪汉。”
“沈队!”突然有人敲门大步走了进来,是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实习生,“现场检测出了大量的指纹和鞋印,应该是个男性,四十三码的厚底胶鞋,另外死者的脸上有口红的痕迹。”
杨曼难以置信地说:“所以他带走张晶的头,是为了化妆?”
“抓住这两条线索,说不定今晚能把人抓住,所有人继续筛查周边居住的可疑人员。”沈夜熙站起来,抓起外衣,“姜医生,不介意再跟我走一趟合唱团那边吧?”
姜湖愣了愣,还是站起来跟上了。
等他们俩走了,安怡宁挑挑眉:“……沈队怎么带小姜还带上瘾了?”
“那要问你,”杨曼八卦兮兮地凑上去,“哎我说,你那帅哥老爹和姜小可爱什么关系?他什么来头?”
“我老爹在芝加哥公路旅行的时候遇上的,据说俩人都爱东奔西走地四处乱窜,还都不怎么靠谱,走到哪算哪,有点臭味相投,有一回汽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山里熄了火,俩二货给困在那两天两夜,多少也算患难之交,正好我爸听说了,觉得咱们这也缺这么个……呃,”安怡宁隐晦地扫了一眼沈夜熙的办公桌,“人才,就托我老爹去撺掇他回国工作。”
盛遥拎起外衣:“他第一天出门倒热水回来找不找办公室,我就知道这货不靠谱了——美女们我走了,我得去接君子的班,这已婚妇男拖家带口的,让他晚上早点回去。”
七
“我又做错了事情,妈妈。”天光隐去了,屋里渐渐晦暗下来,屋里的东西都投下长而静谧的阴影。男人缩在墙角,紧紧地抱着带血的衣服,发出细小的呜咽,“我做了坏事,我做了坏事……”
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粗糙的脸上挤出一条一条干涩的皱纹,眼泪顺着那些纹路流淌下来。
这时,墙壁上的大钟响了,这样老式的时钟已经不多见,摆在那里像是有了很多年的历史,仍然在工作着,尽忠职守地紧随着时间的脚步。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了,他就像是巴甫洛夫试验的狗一样,晚上六点钟报时的钟声,在他的身体里建立了别人无法理解的反射弧。
“不……”他站起来,仿佛躲避着什么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屋里团团转,“不,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男人像是受到了虚空中什么东西的攻击一样,奋力地挣扎着,然后猛地虚推了一把,冲出了大门。
斑驳的墙角挂着一副旧照片,那是一张带着和善微笑的女人和一群八九岁的孩子们的合影,他们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演出,孩子们脸上带着夸张的妆,穿着洁白的演出服,背后背着雪白的假翅膀,就像是一群小天使。
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目光注视着仍在微微抖动的门。
也许有时候地狱是存在的,它就在人的心里,与他们终生相伴,始终萦绕不去。
……不死不休。
街上的车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减少,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沈夜熙的车开得并不快,从局里出来,他就一直不咸不淡地和姜湖说一些闲话,直到开了有一多半的路程,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姜医生记得下面的路怎么走么?”
姜湖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沈夜熙慢吞吞地点了根烟:“那你怎么会把合唱团附近的小商店记得那么清楚?”
敢情在这等着他呢,姜湖偏过头去看了沈夜熙一眼。
“哦,”姜湖若无其事地装傻说,“不小心看到。”
沈夜熙觉得自己今天翻白眼的频率特别的高,和这姜医生交流的时候,刺探也好,针对也好,都让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姜湖是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是一团软软黏黏的浆糊,看着白白的一片,其实什么都没有,而且透明度太低,谁也不知道里面沾了什么。
他说话做事都挺自然,但细想起来,又都带着点蹊跷。
沈夜熙几乎觉得自己琢磨这个人好像比琢磨案情还多。
俩人很快到了目的地,沈夜熙立刻效率地开始访查当地的小商店主,把工作证往桌子上一拍,单刀直入地问人家:“附近有没有一辆冰激凌车,经营者长什么样子?”
小店主这辈子最多和城管工商局什么的打打招呼,哪见过还带枪的刑警,一紧张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没留神还一口咬了舌头:“有……有……有啊。”
店主吸溜着凉气,以慰藉他受伤的舌头。
还真有——沈夜熙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却发现那人早就不是他熟悉的搭档了,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人距离他三步远站在窗口,注意力似乎完全没在问话上,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好像借着路灯观察着什么。
沈夜熙一边瞥着姜湖,一边问:“那冰激凌车平时大概在什么位置?”
“就在那里。”店主伸手一指,沈夜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惊愕地发现,店主所指的方向,恰好就是姜湖一直在盯着的地方。
那店主伸手比划了一下:“一个男的,三十来岁,不高,瘦猴儿似的,平时不大爱跟人说话,但是和孩子们关系还行,卖的冷饮也便宜好吃,一开始好几家冰激凌店,价钱拼不过他,不赚钱,于是后来就只剩下他一家。”
沈夜熙问:“那这人每天都来么?”
“呃……没特殊情况应该是每天都来吧?不过我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一天没来。平时早晨挺早就出来,我一开门就能看见他,不过这人脾气有点怪,晚上收摊收得很早,天天五点就走,钱也不赚了——咱们这好多孩子都等着家长来接,那家长得有一半是下班晚的,六点以后才能过来,得有多少孩子在路上等着买零嘴儿吃?他哪怕再多呆一个钟头呢,能多出一半的生意。”店主说到这里顿了顿,“再说咱们做生意的,时间上都卡得不那么准的,生意多就多做点,晚收一会,生意少就少做些,早点回家,可是那个男的每天跟上了发条似的,五点一到,准时收摊开车走人,比闹钟还准。”
这时安怡宁打来电话,沈夜熙看了姜湖一眼,出去接了。
安怡宁说:“查到你说的那辆冰激凌车的车牌号车主和地址了,我短信给你了,杨姐现在正带人过去,在现场不远的地方,开快点一个钟头能赶到。我打电话通知盛遥他们。”
沈夜熙“啪”一下合上电话:“姜湖,走!”
姜湖笑了一下,跟着他跳上车子,为了回报沈大队长这种临时的、突如其来的接纳和信任,他主动交代:“我觉得那个放冰激凌车的地方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