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一 宝贝(第7/14页)

杨曼敏锐地感觉出了一点不对,压低了声音拽了沈夜熙一把:“你干嘛啊?别那么咄咄逼人好不好,人小姜是专家学者,跟我们这帮抗打耐摔的外勤人员不一样好吗?”

沈夜熙:“……我没有。”

杨曼:“你不许欺负人家听见没有?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是发号施令习惯了,觉得莫局没打招呼就塞人,还塞心理医生是怀疑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削了你的面儿,可人小姜多好的一孩子,你别逼人太甚好吗?路人甲都看不下去了。”

盛遥在旁边幽幽地说:“头儿让我熬夜写报告的时候怎么没人在背后替我仗义执言呢?”

杨曼:“你?你活该!”

盛遥痛苦地捂住胸口:“啊,我的心!”

沈夜熙苦笑了一下:“杨姐,我真没有……可是你们真不觉得他也太淡定了吗?正常情况下,普通人看见这种极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命案现场,不应该紧张一下、恐惧一下、或者兴奋一下吗?你们见过这种看了一眼,就溜溜儿地走人,回车里看报纸的吗?我看他不像出入命案现场的,像刚从花鸟市场上溜达了一圈。”

杨曼:“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不管干什么,先把人送回局里去,别耽误人下班,听见没有?”

沈夜熙无奈,和盛遥对视了一眼,盛遥耸耸肩:“看见没有,这就是命,谁让你长得不如人家帅呢?哎哟!”

杨曼又给了他一巴掌。

“沈队,来!”正这时候,那边张法医他们已经把尸体从桥东里抬出来了,张法医冲沈夜熙他们招招手,“其他情况我还要带回去化验,但是这个太奇怪了,我得先告诉你们一声,这四个受害人的后背都被切开过,并且都少了一对肋骨。最变态的是,肋骨拿走以后,凶手还用针线把被他破坏的人皮缝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沉默。

绝大部分的谋杀案件属于激情杀人,或许是出于某种仇恨报复心,或许仅仅是一时冲动,尽管是罪行,却是人性范围内可以被理解的罪行,什么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地谋杀几个很可能与他素不相识的儿童,并且在他们死后,长时间地面对尸体,并试图对其进行无法理解的改造?

杨曼感觉一阵风吹过,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她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像这样能减轻一点压力一样。

杨曼靠近了盛遥一点,捏细了嗓子,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戏腔说:“盛公子,奴家害怕。”

盛遥脸色挺悲壮:“杨美人,如果不是怀中太臭,那区区是非常愿意美人来此避难的。”

杨曼:“奴家不嫌弃公子。”

盛遥:“区区怕污染了美人的秀发。”

沈夜熙叹了口气:“你们俩快闭嘴吧,别添乱了!”

盛遥和杨曼做瑟瑟发抖的鹌鹑状。

不过这对资深苦情戏演员的对白很快被警笛声打断,安怡宁和苏君子从里面下来,苏君子看了看形容挺凄惨、蹲在地上围着一堆照片和电脑,蘑菇一样的三个人:“怎么样,什么情况?”

沈夜熙说:“四个孩子的尸体都找到了,身首分离,然而除了最后一个受害人张晶,每个人的脚和头都是排列在一条直线上的,另外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非常相近,受害人的肋骨被收走……凶手很可能是在收藏它们。”

安怡宁问:“那为什么只有最后一个孩子的头在外边?”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你们看看这地方。”盛遥说,“我和杨曼刚才转了一圈,认为存在潜在目击者的可能性很大,很可能是凶手抛尸的过程中被人惊动,慌忙丢下了女孩的头逃走——但这又有另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张晶的头?那女孩的头和身体为什么分开了?”

“再查!”沈夜熙吩咐下来,“君子,你带几个兄弟们去找一下潜在的目击者,杨姐,打电话回去叫人,把这块地方监控起来,怡宁你和我说说受害人家属们的口供。”

安怡宁简短地交代了一下头天报案的张晶父亲的经过:“我觉得这事特别怪,因为每个受害人家长阐述的情况都差不多,堵车,路程不远,等孩子自己走过去,疏忽,孩子被绑架。上下班高峰时段,那段路堵车很正常,但是既然放心让孩子自己走回去,那段路程一定不是很长,甚至是家长可以看到的地方,人那么多,凶手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孩子带走的?”

沈夜熙又摸出一根烟:“你的看法呢?”

“我个人觉得,凶手一定是对合唱周围的环境非常的熟悉,或者……”安怡宁皱皱眉,“是孩子们很熟悉的人,八九岁的小孩已经入学了,他们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一般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被拐走,人那么多,凶手带走孩子的时候但凡有一点不自然的情况发生,肯定会被别人察觉。”

沈夜熙缓缓地点了点头。

盛遥在旁边补充说:“而且我和杨姐觉得,凶手住的地方可能离这里不远,或者说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对这个地方一定非常熟悉。假如说这个凶手是仓皇间把孩子的头丢在了外面,那么他很可能有些神经质,并且很容易受到惊吓,那么按照常理思考,他抛尸的地点绝对应该是他熟悉的,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地方。”

沈夜熙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盛遥说:“那这附近的民居都是些什么人,你查过了?”

“嗯,”盛遥应了一声,“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俩已经粗略地把周围扫了一圈了,除了一站地左右的地方那片隔音不好的旧楼房,就是另一边的棚户区,都是平房大杂院和年久失修的废旧待拆房。我想凶手如果要杀这些孩子,要分尸,还要把肋骨取出来,肯定需要有那么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我刚才已经托人去居委会和当地派出所调查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一份名单,可是恐怕这名单长度不短。”

盛遥以前是信息安全出身,后来转行做了刑侦的,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他身上的缜密和细致却是根深蒂固的。

沈夜熙掐了烟头:“好,你继续收集相关的信息,其他人先跟我回去,总结一下进展,我们晚上开个短会,调整调查方向。”

所有人都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姜湖透过车窗观察着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的沈夜熙。沈夜熙伤假前,重案组处理过一个贩毒团伙案件,多人重伤,沈夜熙的搭档殉职,莫局特意嘱咐过他,要重点关注沈夜熙的心理状态。

殉职的搭档是沈夜熙从学生时代就一路一起走过来的,而他在亲眼目睹了他最亲密的兄弟、战友的死亡之后,对整个案件的经过交代得却十分含混,很多地方都用“当时太乱,没注意”或者轻轻的一句“记不清了”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