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月漏芭蕉梦魇闲院,珠执素手意定心经(第5/6页)
想了一会,自己都好笑起来,自知是心魔作祟,妄念太多,不得宁静。
于是找出一串念珠出,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
舍利子。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
念了几遍,只觉心下澄明宁静了许多。
忽然听到“哎哟”一声,原来是绿茵坐在椅子上做女工,不小心扎到了手,忙将指头放在手中吮。
夏谙慈睁开眼看她,“没事吧?”
绿茵自嘲地笑了笑,“越来越不中用了!才绣几下就扎了手,还好没把东西染脏了。”她手中绣的是一个白色靠垫,白底,玉兰花鸟,绣得十分精细。
夏谙慈侧过脸瞧了瞧她。
绿茵一连几日熬夜,眼下都青了。
绿茵虽然年轻,自幼就懂事,心又重。
她与夏谙慈从小就在一起,情如姐妹。
桑家这一连串的事,她就都看在眼里,不过不说出来而已,只是默默地做事分担。
这些日子以来,三叔赌气走了。
小芮贪玩不懂事,余妈又上了年纪,家中的大小杂务,还有料理病人,都要她来尽心操持。
难怪她会觉得困倦呢,夏谙慈心中不免歉疚。
“累了?”夏谙慈笑着说,“快去睡一会吧!”
绿茵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没事,我把这几针绣完!”
夏谙慈起身催她,“这会又不用,急什么?”说着将她手中的靠垫抢了下来。
绿茵笑了笑,“那我坐这儿陪你说说话吧,省得一个人怪闷的。”
夏谙慈心中一暧,笑道:“有什么好说的?我要念几段经文,倒想清静点!”
“那我下去看看刘爷?”
“刘爷那有小芮看着呢!”夏谙慈不以为然地说,“也该让她干点活,不然整天不知疯成什么样子!你先去睡一会儿,也好去轮替她。
不然你只管硬撑着,到时候刘爷要茶要水,你瞌睡得听不见,那才误事呢!”
绿茵听着笑了,正要说话,只听门外“扑通”一声响,两人都吓得愣了。
连日来风波太多,令人的神经格外脆弱。
“不是刘爷吧?”夏谙慈问。
似乎有碗碟磕破的声音,绿茵侧着耳听了听,摇头,“不是,像是柳迪的房间……”
柳迪也病着呢!夏谙慈叹了口气,真是凡事都找上门来。
虽然郑涵做事莽撞,柳迪来路不明,不过她一个年轻姑娘孤身在外,又有病在身,倒也可怜。
夏谙慈想着,不免稍稍收起了对她的反感,反倒动了恻隐之心。
“快去看看!”
两人出门,走廊里灯暗,有些阴森森地,夏谙慈一路来把所有的灯全点亮了。
两人来到柳迪的房前,听到里面有人呻吟,不管怎么叫也不见有人开门,夏谙慈皱了皱眉,“怎么好像有男人的声音?”
绿茵抿着嘴笑了,“姐,你糊涂了吧?三叔走了,桑老板不在,三爷又病着,前后门都锁得严严的,这屋子里什么时候又跑出个男人来了?是你太担心桑老板,有点神魂颠倒了吧?”
夏谙慈笑着啐了她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拿钥匙!”
绿茵笑着去了,一时拿钥匙过来打开了门,两人都呆住了:
柳迪的房间没有开灯。
窗帘也没有拉,窗外杨柳依依,一轮大而苍白的月亮恰恰挂在窗外,像是随时要闯进来。
满屋里如水的清光。
夏谙慈不觉打了个寒颤。
柳迪倒在地上,黑发摊散了一地,远远地就能瞧见她青白色的脸。
夏谙慈与经绿茵忙跑了过去,“小迪,小迪,你怎么了?”
柳迪不答,双眼紧闭。
她的身体湿而冷,不停地打着颤,连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绿茵焦急地说,“下午吃了药,看起来好些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我们先把她扶到床上吧!”夏谙慈说。
柳迪虽瘦,个子却很高。
两人扶她也有些吃力。
夏谙慈从后面扶起她的双肩,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怀里,刚要抬起她,柳迪突然睁开眼,“妈,妈,月亮出来了,我好冷!”
她声音哀哀地,像个受伤的小动物。
夏谙慈没有享受过多少母爱。
她自己也不喜欢小孩子,然而柳迪的话,激发出了她深藏的母性。
“来,”她回头对绿茵说,“把她抬到我房间里去!”
绿茵有点诧异,夏谙慈天性喜洁,从不容外人到她房间。
“抬过去吧,”夏谙慈说,“今晚我来照料她,也好有个伴。”
绿茵心中释然了:夏谙慈还是心中忐忑,想找个人伴着她吧?
桑、夏两人的房间是相通的套间。
夏谙慈与绿茵将柳迪抬到外间,这是夏谙慈的房间。
夏谙慈为她号了脉,开了一幅药,让绿茵去煎上。
绿茵答应了出去。
柳迪躺在床上,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夏谙慈忙俯下身看她。
“柳迪”,夏谙慈轻轻地问,“你想说什么?”
“斧子……”柳迪依然闭着眼,但眼珠不断地转动。
“斧子?”夏谙慈怔住了,她想起了适才那个诡异的梦,柳迪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夏谙慈刚要开口问,柳迪突然不安起来,她的头不停地左右摆动,大汗淋漓。
“小迪,小迪?你怎么了?”
柳迪猛然睁开眼,死死地盯住窗外,她的手也直直地指过去,“月亮……”
“月亮?”夏谙慈省悟过来,柳迪不喜欢月亮!
她急忙起身,来到窗边拉下厚重的窗帘。
回头看时,柳迪又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绿茵便熬了浓浓的药来,喂柳迪吃了下去。
吃了药后,柳迪便又沉沉地睡了。
“真奇怪!”夏谙慈自言自语地感叹。
“姐姐说什么奇怪?”绿茵忍不住问。
“这个柳迪病得奇怪,感觉不是普通的头疼发热,”夏谙慈皱了皱眉头,“她的脉象也很奇怪,时浮时沉,时急时缓,脉象冲乱……我第一次见过这么乱的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