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今夜债劫数自缘血,他日泪冤孽本前生(第5/7页)

这个衣柜背面的木板掉了。

夏谙慈早就想修,因有事耽搁,就忘记了。

想不到竟因此救了她们一命。

她们正好站在缺漏的地方,推倒了木柜。

绿茵背着她,走出更衣室,打开走廊上的灯——她们再次见到光,温暖而昏黄的,即使是灯光,也是很美好的事。

绿茵忍不住流下泪。

“多谢你了,绿茵!”夏谙慈突然幽幽地说。

适才的生死关头,绿茵如果抛下她独自逃生,又会是什么结果?

“姐,”绿茵有点生气地责备她,“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怎么说这种话?”

夏谙慈不语,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他怎么办?”绿茵担心地说,“他不会再爬出来吧?”

夏谙慈虚弱地摇了摇头,“把门锁上吧!他出不来的。”

绿茵依言锁上门,将夏谙慈扶进卧室。

她找来夹板、药水和绷带,为夏谙慈进行简单的包扎,又给夏谙慈打了消炎止痛的针。

夏谙慈读过医科,绿茵进朱者赤,又在红十字受过培训——想不到今天倒用上了。

“已经打电话叫医生了,”绿茵安慰她说,“你先忍忍吧!”

“谁来也没有用,”夏谙慈把头埋在黑暗中,“砸得重,全碎了!”

绿茵一怔,想安慰她,又不知说什么好,夏谙慈自己就是学医的,心里有数。

隔壁的更衣室似乎传来响动。

夏谙慈和绿茵吓得一时不敢动弹,侧耳听着,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你听,你听,”绿茵紧紧抓住夏谙慈的手,“他是不是没死,他是不是要出来了?”

“放心,”夏谙慈给她打气,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就算没死,也出不了那间屋子!”

似乎有很安静,又似乎传来衣物的窸窣声。

似乎在隔壁,又似乎在走廊,一定有什么响动!两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夏谙慈拽了拽她的手,绿茵会意,将耳朵凑近她,“地上,在桌子后面,有把小手枪,你去找过来,打他,把他打死——”她狠狠地说。

绿茵依言。

月光下,她很轻易地找到了那把小手枪。

她学着夏谙慈的样子扣上扳机,轻轻地走到门前,侧身附听。

门外,就在门外,有人在缓缓地、沉重地移动,似乎还有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

那人停在门前,就不动了。

隔着门,似乎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绿茵紧紧地握住门把手——他敢开门我就开枪!他敢开门我就开枪!她在心里念着,狠狠地盯着门外。

“绿茵?绿茵?夏老板?”门外传来轻轻地呼唤声。

是刘则举的声音!

“绿茵!绿茵?”门外又传来一声。

“是三爷吗?”绿茵几乎难以置信地,颤抖的声音问。

“是我,你们没事吧?”

绿茵打开门。

刘则举面色青白,看起来还相当虚弱,胸前的白色绷带上沾染了点点的血迹,他一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中竟然提着一把斧子!

“天啊!”绿茵嚷了起来,“你这个样子,刚才要是不说话,我准一枪打死你!”

“你现在也差不多!”刘则举看着她说,“姿势不错,估计手劲差点儿!”

绿茵紧张得一直举着枪对准他。

她此时方回过神来,放下枪,扑过来搀扶他,“你怎么上来了?”

“刚才怎么回事?”刘则举忍不住咳了两声,他忙捂住伤口,“我实在放心不下,上来看看!”

“行了行了,”绿茵忍不住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谁照顾谁呢?”

虽然如此说,有刘则举在,她还是觉得安心。

今晚的月光实在太好了。

银盘端肃,桂影婆娑,清辉朗照千里。

这么美的月光,美得令人为之疯狂。

小芮正躲在角落里,低低地啜泣。

她觉得内疚——适才看到夏谙慈与绿茵身处险境,自己却置之不顾。

那个场景实在太可怕了:那个男人满身是血,面目狰狞,她没看清他的样子,却看到了他充满仇恨与戾气的眼神。

想到这里,小芮把蜷缩成一团,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歉疚,更充满了恐惧。

她连动一下都不敢,唯恐被那个“怪物”听到,再爬过来找她。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毕竟只有十六岁。

门外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似乎是绿茵。

但即使那个怪物走了,她不敢开门,她觉得羞愧——刚刚她们那么恐惧,那么无助,绿茵还尖叫着向自己求助,而她却把门紧紧地锁上了。

小芮在黑暗中把脸涨红了,她们会鄙夷她,看不起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芮流着泪,“我不是不想帮你们,不要怪我……”

“小芮,小芮……”窗外有人在叫,低低地,幽幽地,像是在耳边轻轻地吹气。

小芮没敢动。

清朗的月光下,她觉得汗毛竖立。

“小芮,小芮……”

那声音又出现了。

没错!那声音就是从窗外传来的。

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熟。

“小芮,快来救我……”那声音哀哀地,像是陷阱中无助的小兽。

想起来了了!这是柳迪的声音。

“小迪?”小芮的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是你吗?”

没想到窗外真的传了回应,“是我……快救救我……”

适才的“见死不救”已经在小芮的心中投下了浓浓的阴影,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为保险起见,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小迪,你怎么了?”

“我就在窗外,你看看我……”她的声如细发。

小芮要克服好大的恐惧才能站起身来,她战战兢兢地走到窗边,唯恐窗前突然蹿出一个鬼影来。

还好,这都是她自己的想像。

她向窗外张望了一下,隔壁的窗前,有一个人正看向这边看过来,好像真的是柳迪!

小芮忙打开窗。

月光如水。

隔壁窗前同样伸出头看过来的,果真是柳迪。

她面容苍白憔悴,一双深而黑的大眼睛中蕴藏着无尽的哀怨与苦痛,令人心生怜意。

她头上包着一块黑绸,只露了一张脸,和一条雪白的手臂在窗外,臂上有一大片青紫的瘀伤,身上则是一件青白的丝质睡衣。

小芮认得这是夏谙慈的衣服,什么时候给她穿了?

“小迪,你怎么了?”小芮半是担心,半是疑惑。

“小芮,”柳迪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你见到那个怪人了吗?”

“就是那个满身是血,凶巴巴的人?”小芮瞪大了眼睛,“你也看到他了?”

“我被他打伤了,”柳迪虚弱地说,“流了好多血,你快救救我吧!”

“那个人呢?”小芮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