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5页)
“该死的。”他把铁锤往地上一丢,转过来面对着我。“我们寻求过帮助啊,向堪萨斯市要了一位警探,看他来来去去了几个月,连个狗屁都想不出来。说什么有个疯子搭便车经过我们这儿,觉得这儿不错,就在路边下了车,一待就是一年。听他放屁,我们这个镇有多大,我敢说这些年来我一个外人都没见过。”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
“我们这里有一大片林子,树高草长的。”我提醒他。
“这不是外人干的,我想你心里也有数。”
“我还以为你会希望是外人干的。”
维克里叹了一口气,点了一根烟,手爱惜地搭在标志上。“妈的,我当然希望是外人干的,”他说,“但我可不傻,虽然没办过谋杀案,可我到底不是个笨蛋。”
我突然希望自己没灌下那么多伏特加。我的思绪蒸发,抓不住他说的话,想不出恰当的问题问他。
“你觉得凶手是风谷镇的人?”
“无可奉告。”
“我保证以下内容不登报。为什么风谷镇的人要虐杀儿童?”
“有次有人报案,说安用棍子刺死了邻居家的鸟。棍子是她拿爸爸的猎刀削的。那个娜塔莉嘛……更惹人厌,她们家是两年前搬来的,因为她在宾州用剪刀戳同学的眼睛。她爸辞掉大公司的工作,到新的地方落脚重新开始。他们搬回祖父的故乡,一个小城镇,以为小城镇没有小城镇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坏事传千里。”
“说得好。”
“所以你觉得凶手讨厌小孩喽?尤其讨厌那两个小女孩?说不定她们得罪了他,所以才会惨遭报复?”维克里捏一下鼻尖,搔一搔八字胡。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铁锤,我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正在交战:到底是要捡起铁锤自顾自地敲敲打打,还是要继续跟我耗下去。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车子还没停妥,副驾驶座的车窗就先降下来了。司机戴着墨镜,从车窗探出头来。
“嘿,比尔。我们不是约这个时间在你办公室碰面吗?”
“我有事要忙。”是那个大牌警探。他看着我,熟练地拿下墨镜。一绺浅棕色的头发不断垂到他左眼前面。蓝眼睛。
他冲着我笑,露出一排牙齿,每颗都跟益达口香糖一样端正洁白。
“嗨。”大牌瞥了维克里一眼,看着他刻意弯下腰去捡铁锤,接着视线又回到我身上。
“嗨。”我说。我把袖子放下来,握拳捏着袖口,重心移到单脚上。
“怎样,比尔,要不要搭个便车?还是你喜欢走路?那我先去帮你买咖啡,我们局里见?”
“我不喝咖啡。你来了那么久都没发现吗?十五分钟后见。”
“十分钟行不行?我们已经迟到了。”大牌又瞄了我一眼。“确定不搭便车,比尔?”维克里摇摇头,没说话。
“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比尔?我还以为所有举足轻重的风谷镇人我都见过了呢。嗯,你们是习惯叫风谷镇人,还是……风谷镇民?”他咧嘴一笑。我像女学生一样静静站着,希望维克里赶快帮我引介。
锵!维克里装作没听见。要是在芝加哥,我早就大方地伸出手,面带笑容自我介绍,享受对方的反应。但在这里我只能瞪着维克里当哑巴。
“好吧。那局里见喽。”车窗关上,轿车驶离。
“那就是堪萨斯市派来的警探?”维克里又点了一根烟,掉头离去,作为答复。街对面的老头子蹭了老半天,终于爬上最后一级台阶。
[1] 斯多葛学派是古希腊时代一个影响极大的思想派别,认为理性决定事物的发展变化,信奉唯心主义,强调顺从天命,恬淡寡欲,安于自己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幸福。——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