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6页)
即使涨了薪,付掉房租的两万,就只能靠剩下的两万解决吃饭问题。我多少带着点挖苦的意味问沙纪,这样没问题吗?沙纪说总能对付过去的。我家没孩子,除了清扫工作应该也没别的累活儿了,即便如此她也要搬出去,可见是真的想一个人生活。
我找丈夫商量,丈夫说,活儿再轻松也得整天束缚在这里,所以就按她希望的办吧。沙纪要是辞职了,我们也会很难办,所以最后我只得让步。公寓到这里需要步行十五分钟,我跟她约定早上八点钟来上班,晚上最晚做到六点。
当天沙纪就早早地执行了新约定,六点时说了一声“我告辞了”,拿着行李走了。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在信弘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伊佐子留佐伯在旅馆过夜。
“在这家旅馆一起过夜,终于只剩下今天这一个晚上了。”
佐伯和伊佐子睡在同一个枕头上。伊佐子望着天花板。取下了所有发卡的头发乱作一团,在眼睛上方、耳朵边上纠缠在一起。她的额头和鼻翼冒着汗,闪闪发亮,毛毯下是歪歪扭扭的睡袍。
“你准备今晚一过就结束了?”伊佐子微动着嘴唇。
“以后就得在外面了吧。”
“外面?我可不想去情人旅馆,女服务生会盯着你看的。”
“这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她们又不知道你是谁。”
“老是去同一个地方,人家就会记住你的脸。话又说回来,我更不想把东京的所有旅馆都住个遍。在不知道前一次被谁用过的床上睡觉,又脏又叫人恶心。”
“你要这么说的话,就只能继续订这个旅馆了。”
“住宿费我可付不起,你能出吗?”
“开什么玩笑,胡闹。”
“当律师的应该很赚钱吧?”
“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多,因为我还年轻嘛。有些案子还得自掏腰包,但为了出名又不能不接。”
“比如石井的案子?”
“这种很难说出口的事,你倒是能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啊。”
伊佐子骨碌一转身,眉开眼笑地对着佐伯,接连亲起了他的脸颊和额头。
“当然不在乎了,那种人算什么。除了你,别的人我都看不上。我还觉得你在石井的事上帮了倒忙呢。”
“早晚我也会是这个待遇。”
“你是最后一个啦。因为是最后一个,所以我离不开你啊。”
“盐月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我跟那个人没什么的啦。你也真是的,这么纠缠不清。”
“我怎么也没法相信啊。盐月先生也是装聋作哑的,一个劲儿地嘿嘿。”
“他好像连嘿嘿也嘿不出来了。”
“啊,是因为舅舅死了?”
“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你们见过了?”
“他打过电话,是在两三天前,打到了这个房间。声音哑哑的,好像没什么精神。这个人也快完了吧。”
“……是吧。虽说是食品公司的副社长,可那也是靠他舅舅的权势硬派给公司的。唔,估计会被辞退吧。像这种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公司也是毫不留情的。”
“这人又干不了活儿。”
佐伯从毛毯下露出了肌肉发达的肩膀。他刚想拿茶几上的烟,伊佐子就仰面挺起衣襟大敞的胸膛,伸出光溜溜的胳膊,抓住烟递给了他。接着又替他划着了火柴。
“别人的事不用管。”伊佐子确认男人嘴里吐出了烟,才把火柴棒扔进烟灰缸,随后把头靠在男人的一条胳膊上,“我们今后去哪里约会?明天我就要回家了,要决定趁早。”
佐伯缩紧眼眶,看着升腾的烟雾罩住了天花板下的灯罩。灯已经关了。
“什么哪里,宾馆和旅馆都讨厌的话,可就没地方了。”
“那种地方不行。”
佐伯听伊佐子语气坚决,便打量起她枕在自己手臂上的脸。伊佐子的头发妨碍了佐伯的视线。
“要不来我家?”伊佐子用后脑勺轻蹭佐伯的胳膊。
“夫人的家?”佐伯睁大了眼睛。
“我家比较安静,不错的。”
“可是……”
“老爹九点左右就会睡下,已经是惯例了。而且一向睡得很沉。不过,早上六点左右他就会醒过来。”
佐伯不敢喘气。
“我家有二楼,是在后面,有两个六帖大的房间。他女儿没离家时就住在那里,后来一直空关着。对了对了,妹妹妙子在那里住的时候,给其中的一间铺上了木板当画室,把里面那间当起居室用了。后来就一直没人用过。你就去那里睡觉吧。我会打扫干净,铺上客用的被褥。”
“……”
“你要来反正也是在十点左右吧,这不是正好吗?”
“可是……”
“你可以待到两点。门外那条马路半夜里也拦得到出租车。去涩谷很方便。出租车一直到早上都有。我丈夫绝对不会察觉,一个是他睡着了,另一个是他以为没人会用二楼。画室的地方现在已经当杂物间用了。你要来的晚上,我不会锁后门。然后我也去二楼。”
“可是……”佐伯的话语中满是好奇,“不是还有那个住家的女佣吗?”
“沙纪吗?我让她改成上下班了。”
“让她改成?”
“我有了用二楼房间的想法,所以就在三天前吩咐沙纪住出去了。事先我暗中委托房产中介找了一间公寓房。只是这么一来,押金和权利金都算在了我头上。两万日元房租也得我来付,真是够呛。但是解雇她吧,我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么突然,女佣小姐一定很茫然吧?”
“沙纪很开心。因为她只要八点前来,做到傍晚六点就能回去了,能得到自由她可高兴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丈夫没觉得奇怪吗?”
“我说是沙纪这么希望的。当然我把沙纪也哄住了。老爹很明事理,说最近的女孩子嘛,提这种要求也是情有可原的。”
“真是服了你了。”
律师的话语中透出了答允的意思。看来他对这项冒险充满兴趣。
“我问你,你一想到我丈夫就睡在楼下,会不会有一种真把我偷走了的感觉?”伊佐子用手圈住佐伯的胸膛,把身子贴了上去,“看看你们这些男人,多好的福气!”
“只是未免太大胆了一点儿,很对不起你丈夫啊。”
“说什么呢!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夫人是因为习惯了。”
“这话说得奇怪!这种事以前我可一次都没做过。”
“和石井只是一个错误?”
“是他那边不好,我一不小心着了道……这个事我都已经坦白了,你能不能别提了。”
“和盐月先生呢?”
“又提这个人!我跟他没什么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