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页)

她跟随不明嫌疑犯的脚印来到建筑物的前面,不时停下来,倾听着。萨克斯听到一两声迅速的动静,这在脏乱的纽约并不陌生,她立刻就知道,入侵者是一只老鼠。

来到建筑物的前面,就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萨克斯从木制夹板拼成的广告牌上的一道裂缝往外看,没错,这真是一个观察街道的极好的视角。她拿起一些基本的刑事鉴定设备,回到屋内,在墙上喷了紫外线喷剂,然后用多波段光源灯照射。

但是她只找到一些乳胶手套的印子。

她告诉莱姆她的发现,然后说:“我会从他站的地方搜集证据,但我没有看到什么。他似乎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太专业了,”莱姆轻轻叹了口气,说,“每一次我们以为自己比他聪明时,他却早已超过我们了。好吧,就把你搜集到的东西带回来,萨克斯。我们先看一看。”

在等着萨克斯回来的同时,莱姆和塞林托做了一个决定:虽然他们相信不明嫌疑犯一○九已经离开了那一幢公寓的周围地区,但还是安排吉纳瓦的姑婆莉莉·霍尔,以及她的朋友在这段时间里搬到旅馆去住。

至于普拉斯基,他现在在加护病房,依然昏迷不醒。医生们目前还不能判断他能不能保住性命。塞林托在莱姆的实验室听到这个消息时,愤怒地将电话听筒摔回座机上。“他只是个他妈的新手,我不应该把他派到贝尔的团队去。我应该自己去的。”

这有点奇怪。“朗,”莱姆说,“你也是一步步升上来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护卫细节的?有二十年了吧?”

但这个大个子警察没有接受安慰。“让他担任无法胜任的事,我真是笨,该死。”

他又一次摸向脸上的那块发热的地方。这名警探今天似乎特别暴躁,而且萎靡不振。他今天比平时穿得少:浅色衬衣和深色外套。但莱姆很想知道,这是不是他昨天穿的那套衣服。看起来似乎是。没错,他外套袖子上仍有一个干了的血渍——好像他穿着这套衣服在忏悔一样。

门铃响了。

过了一会儿,托马斯带了一名瘦高的男人进来。这个人皮肤苍白,身姿很难看,胡子杂乱,棕色卷发。他穿一件浅色灯芯绒的外套、棕色便裤、勃肯鞋【注】。

【注】:勃肯鞋(Birkenstock),德国著名的鞋子品牌,有二百三十多年的历史。

他扫视了一下实验室,然后打量着莱姆。表情严肃地问:“吉纳瓦·塞特尔在这里吗?”

“你是谁?”塞林托问。

“我是韦斯利·戈茨。”

啊,原来是法律终结者——这人原来不是虚构的,莱姆有些惊讶地发现了这一点。塞林托查看了他的证件,然后点点头。

这个男人不断用长长的手指扶他那厚重的金属框眼镜,要不就是无意识地扯他的长胡子,他的眼神从不会和人交汇半秒钟以上。这个心神不宁的男人使莱姆想起吉纳瓦的朋友,那个总是在嚼口香糖的拉基莎·斯科特。

他递给托马斯一张名片,托马斯拿给莱姆看。戈茨是哈莱姆法律服务中心的董事、美国公民联合会的成员。名片下端的漂亮印刷字体说明他有在纽约州从业,以及在纽约和华盛顿的联邦法院及美国高等法院出庭的资格。

看到莱姆和塞林托询问的眼光,他说:“我出城去了。回来后收到吉纳瓦昨天打电话到我办公室的留言,说她成了证人,我只是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莱姆说,“有人想要她的命,但我们有一个全职的保镖跟着她。”

“她被留置在这里吗?是在违背她的意志情况下吗?”

“不是留置,不是,”鉴定专家坚决地说,“她在自己家里。”

“和她的父母一起吗?”

“一个舅舅。”

“这是怎么回事?”毫无笑容的律师问道,他的眼睛从一张脸移到另一张脸,然后又看着证物板、各种设备电线等。

和往常一样,莱姆不愿意和陌生人讨论一件正在处理中的案子,但是这名律师可能有一些有帮助的信息。“我们认为,有人可能担心吉纳瓦正在研究的一个课题,是关于她的一位祖先的。她向你提过这件事吗?”

“哦,是关于一名前奴隶的吗?”

“就是这个。”

“我就是因为这个遇到她的。上个星期,她走进我的办公室,问我在哪里可以找到纽约市旧的犯罪纪录——要十九世纪的。我让她在我的几本旧书里找,但是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么久以前的法院记录。我帮不了她。”那名消瘦的男人抬起一边的眉毛,“但她却要付钟点费给我。我的大部分客户不会这样做的。”

戈茨又环视了一下房间,似乎对于目前的状况还满意。“你们就要抓到这家伙了吗?”

“我们有一些线索。”莱姆没有承诺什么。

“好吧,告诉她我来过了,可以吗?而如果她还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他指了指名片,然后就离开了。

梅尔·库珀笑道:“我出一百块赌他哪天会替一只斑点猫头鹰打官司。”

“没人和你赌,”莱姆嘀咕道,“而且,我们哪儿有精力管这种事?回到工作上,行动起来!”

二十分钟后,贝尔和吉纳瓦都到了,拿着巡警从分局送来的一箱文件和从她姑婆那里找来的东西。

莱姆告诉她韦斯利·戈茨来过了。

“来看看我怎么样了,是吗?我告诉过你,他很厉害。如果我要打官司,就会雇用他。”

破坏力很强的律师……

萨克斯带着从现场搜集的物证走进室内,点头向吉纳瓦和其他人打招呼。

“让我们看看找到的东西。”莱姆急切地说。

不明嫌疑犯一○九用来制造“枪击”以分散警方注意力的是一枝“荣誉”牌香烟,普通且无法追查。那香烟被点燃了,没有抽过——或者至少他们查不出过滤嘴上有齿印或唾液。这表示他很可能不吸烟。当然,香烟上也没有指纹。他用来将子弹和香烟绑在一起的橡皮筋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氰化物没有制造商的标记,硫酸更是到处都能买到。这个将硫酸和毒药混合,置于贝尔车中的巧妙装置更是用家常的东西组成:玻璃罐、铝箔纸及玻璃烛台。所有东西上都没有标志,也没有可以追查到某个地方的说明。

在那幢杀手用于观察的废弃建筑物中,萨克斯还找到和伊丽莎白街安全屋中一样的神秘液体——莱姆还在不耐烦地在等着联邦调查局的分析结果——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些橙色油漆碎屑,这种东西通常用于路边警示牌以及建筑工地和拆除房子处的警示标记。萨克斯肯定这种碎屑是来自不明嫌疑犯,因为两个不同的鞋印旁都找到了,但在房子的其他地方则没有。莱姆怀疑不明嫌疑犯也许假扮成高速公路、建筑工地或水电设备工人。或者,也许那就是他真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