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4页)

佩妮哭了起来。萨克斯在她身边蹲下,再次用手电筒照过整间地下室,没有嫌疑犯的踪影。

“没事了,宝贝,我们很快就带你回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个人还在这里吗?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她点点头。

“他走了?”

“我不知道。我要找妈咪。”

她听到其他警员的呼叫声。二楼和三楼都已经清查完毕,没有发现嫌疑犯。“那辆轿车和出租车呢?”萨克斯问,“有没有发现?”

一位警员回答:“都不在这里。他可能离开了。”

他不在这里,阿米莉亚,这不合情理。

一名警员站在楼梯顶端喊道:“地下室安全了吗?”

她说:“我正在检查,请等一等。”

“我们下来支援。”

“不要,”她说,“这里的犯罪现场相当完整,我想让它尽量保持原样。只需叫一名医护人员下来,检查小女孩的身体状况。”

一位头发淡黄的年轻医护走下楼梯,蹲到佩妮身旁。

与此同时,萨克斯看到地上有一道足迹伸向地下室的后半部,通往一扇低矮的黑漆铁门。萨克斯走过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脚印,在门边蹲下。铁门虚掩着,门后似乎有条暗道,里面十分昏暗,但并不是全黑,通往另一幢建筑物。

是逃跑路线。那个混账家伙。

她用左手的关节轻轻地把门推开一些,铁门并未发出声响。她把头探进暗道窥视,在暗道的另一端,大约二三十英尺远的地方,隐约有微光射入,暗道内没有物体移动的影子。

如果萨克斯真在幽暗中看到了什么,也是T.J.绑在黑色水管上扭曲的身体,是莫娜莉·格杰爬满黑老鼠的肥胖、柔软的身体。

“巡警五八八五号呼叫队长。”萨克斯对着麦克风说。

“请讲,完毕。”话筒里立刻传来霍曼简洁的声音。

“我发现一条暗道,通往嫌疑犯住所南边的一幢建筑,请派人守住那幢房屋的门窗。”

“好的,完毕。”

“我要进去了。”她告诉他。

“进暗道?等等,萨克斯,我叫人下去支援你。”

“不要。我不想让现场受到污染。只要派人看好那个女孩就行了。”

“再说一次。”

“不,不需要支援。”

她关掉手电筒,爬进暗道。

警察学校当然没有教授过如何爬行洞穴的技巧,不过尼克曾告诉过她在危险环境下自我保护的方法。武器必须贴近身体,不能离得太远,以免被敌人一掌拍掉。前进时要缓慢,走三步,停下来,听听周围的动静;然后走两步,再停,再听;接着再走四步。不能让敌人预计到你的下一步动作。

这里面还真他妈黑。

还有,那是什么味道?她闻到一股刺鼻的臭气,令她恶心得浑身发颤。

对幽闭空间的恐惧像一团油烟一样包围着她,她不得不停下来歇息片刻,将注意力从两旁紧贴身体的墙壁上转移开。恐惧感消失了,但那股臭味却更加浓重,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别出声,保持安静!

萨克斯强忍住身体的生理反射,继续往前爬。

还有,那是什么声音?有点像电流的嗡嗡声,一忽儿升起来,一忽儿又落下去。

离暗道尽头还有十英尺。从洞口望出去,她看见另一间更大的地下室。光线阴暗,但并不像佩妮所在的那间地下室漆黑一团。户外光线透过肮脏的窗玻璃渗透下来,她看到有无数粒微尘在幽暗的光束中漂游浮动。

不行,不行,你的手枪伸得太远了,对方一脚就能把它踢掉。把枪贴近你的脸,身体重心压低,向后!用手臂来瞄准,用臀部做支撑。

她终于爬到了洞口。

她又干呕起来,连忙捂住嘴巴不让声音传出。

他正躲在里面等着我吗?还是已经逃走了?

把头探出去,快速地瞥一眼。你戴着头盔,除了全金属和特富龙弹头,它能挡住任何子弹的攻击。而且,别忘了,他使用的是点三二口径的手枪,女人用的小玩意儿。

好吧,想一想,要先看哪一边。

《巡警手册》里没写到这一点,尼克也没有说过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赌一把吧。

左边。

她把头探出去,飞快地朝左边望了一眼,又立刻缩回暗道中。

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一面空墙和几道阴影。

如果他躲藏在另一边,那么刚才一定看见我了,现在恐怕已经找好最佳的攻击位置。

好吧,去你的,冲吧。动作要快。

只要你移动……

萨克斯跳了出去。

……他们就抓不到你。

她重重地落到地面上,就势一滚,马上扭身环顾四周。

一个人影躲在右侧墙边的阴影里,就在窗台下面。她瞄准目标刚要开枪,突然整个人都呆住了。

阿米莉亚·萨克斯僵在那里,大张着嘴巴。

噢,我的天啊!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一个背靠墙壁站立的女人。

自腰部以上,这是一个苗条的女人,深棕色头发,脸庞消瘦,乳房小巧,手臂细长。她的皮肤上覆满了苍蝇——萨克斯刚才听到的嗡嗡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从腰部以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血淋淋的骨盆、大腿骨、脊柱末端、脚骨……所有包覆骨头的肌肤都被分解下来,泡在一个泛着恶臭的桶子里,而萨克斯就站在这个桶子旁边——里面是一大桶恐怖的肉汤,呈深棕色,大团大团的肉块漂浮在表面上。大概是碱液或酸液之类的东西。浓烈的气味直刺萨克斯的眼睛,而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则沸腾了她的心。

太惨了……

苍蝇不断俯冲向新来的入侵者,萨克斯举起手,下意识地驱赶着。

这个女人的双手下垂,手掌向外,眼睛紧闭,仿佛正在凝神静思。一套紫色的慢跑服整齐地叠放在她的身旁。

她不是这里唯一的受害人。

另一具骷髅,肌肤完全被剥除了,躺在另一个类似的大桶旁。这个桶略微旧一些,里面没有恐怖的酸液,但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血泥浆和融化的肌肉。这具骷髅的前臂和手掌都不见了。在它旁边,还有另外一具——这位被害人的骨架已经完全被肢解,骨头上的残肉被仔细地清除干净,一根根地码放在地板上。一叠细砂纸放在头骨旁边,圆弧形的头盖骨已被打磨得发亮,像一座熠熠闪光的奖杯。

此时,她听到身后背后有声音。

是呼吸声。声音不大,但绝对错不了。是空气被深深吸入喉腔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恼恨自己竟然如此大意。

但她身后的地下室空空如也。她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地面,地面是石头铺成的,不像隔壁不明嫌疑犯八二三的屋子,泥土地面可以清楚地显出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