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页)

雨滴开始滴落在她的身边。冰冷的雨滴,直接从灰暗肮脏的天空滴落,响亮地拍打着铁栏杆前堆放的垃圾。

棺材舞者是不是在里面?如果他在里面的话,绝对会出现一场枪战。很难想象他没有经过激烈的挣扎就束手就擒。

她因为被排除在这场战役之外而感到愤怒不已。

在一把来复枪和四分之一英里的距离保护下,你可以嬉皮笑脸,她在心中对棺材舞者说。但是,告诉我,你这个王八蛋,在近距离之内拿着一把手枪,你还能耍什么把戏?你如何趴下来面对我?她家的壁炉架上摆着十多面手枪射击的金牌。(金牌上面的人像全都是男人,这一点让阿米莉亚·萨克斯觉得很可笑。)

她往前走下几步阶梯,来到铁栏杆前面,然后贴着墙面。

刑事鉴定专家萨克斯在地铁特有的腐败、尿渍等咸湿臭味当中,仔细地检查面前的各种污渍。

她检查了栏杆、铁链、铁锁,并朝着阴暗的坑洞探视,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他在什么地方?

还有,那些警察和警探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不久之后,她就从收话器里得到了答案:他们在等待后援。霍曼决定再调来二十名特勤小组的警探,以及第二个32E小组。

不行,不行,不行,她心想。这么做不对!棺材舞者只需要朝外面瞧一眼,发现没有半辆车或路人经过,就会立刻明白特警部队正在安排特勤任务,到时将会出现一场屠杀……他们为什么弄不清楚这一点?

萨克斯将犯罪现场鉴定的工具留在阶梯下方,然后重新爬到街上,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杂货店。她走进去买了两罐丁烷,并向店东借用了遮雨棚的杆子——一根五英尺长的铁条。

回到用栏杆封闭起来的地铁出口前面,她用遮雨棚的杆子伸进铁链的一个环节,然后旋扭直到铁链紧紧地绷直为止。她戴上防护手套,将丁烷喷在铁链上,看着冰冷的瓦斯结成霜气。(阿米莉亚·萨克斯肯定有两下子,才会被派去巡逻时代广场的地狱——四十二街。她必须十分熟悉破门而入的伎俩,才能够采取第二线的行动。)

她用完了第二罐丁烷之后,用双手抓住杆子开始扭旋。冰冻的瓦斯让金属变得异常脆弱,轻轻一响,铁链的铁环应声断裂。她在铁链掉落到地面之前伸手接住,然后轻轻地放在一堆叶子上面。

雨水已经弄湿了门上的铰链,不过为了避免发出嘎吱声响,她还是朝上面吐了口口水,然后推门进去,一边从枪套里抽出手枪,一边想:“我在三百码外错过了你,但是在三十码之内就不会了。”

当然,莱姆不会赞成她这么做,但是他并不知情。她突然想到他,想到昨天晚上躺在他床上的情境。但是他的面孔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脑海里,就好像以一百五十英里的时速驾车一样,她的任务让她没有时间去懊恼挫败的私生活。

她消失在阴暗的走道里,穿过老旧的木制十字转门,然后沿着月台朝着候车空间前进。

她向前挪动的距离还没超过二十英尺,就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我得走了……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走开!”

白种男人。

是不是棺材舞者?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

慢慢地呼吸,她告诉自己,射击不外乎就是呼吸。

(但是她在机场的时候并没有慢慢地呼吸,她当时因为恐惧而上气不接下气。)

“喂,你说什么?”另一个声音,是黑人男性。某种东西让她感到恐惧,某种危险的东西,“我可以弄到钱,我可以。我可以弄到一堆钱,我有六十美元,我已经告诉你了吧?我还可以弄到更多,你要多少我就能弄到多少。我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但是被几个王八蛋抢走了!我知道太多事情了。”

武器只是手臂的延伸。用你自己瞄准,而不是武器。

(但是她在机场的时候根本没有瞄准,她就像一只吓坏的兔子一样卧倒在地上,一边盲目地开枪,那是最不得要领,也最危险的用枪方法。)

“你懂不懂我说的话?我改变主意了,好吗?不要烦我了……走开!我会给你……戴麻。”

“你还没让我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捡罐子?你先告诉我,什么地方?告诉我!”

“你什么地方都不用去,我要你走开!”

萨克斯慢慢地爬上阶梯。

她心中想着:瞄准你的目标,查看退路,开三枪,退回去找掩护。如果必要的话,重新瞄准,再开三枪,寻找掩护,不要惊慌。

(但是她在机场的时候却是惊慌失措,那一颗可怕的子弹冷不防地从她的脸颊旁飞了过去……)

忘了这件事,专心一点。

她再往上爬几步阶梯。

“你说到重点了。你不会免费给我这些药,对不对?你现在准备叫我付钱,你这个王八龟孙子!”

楼梯对她非常不利,膝盖是她的弱点,该死的关节炎……

“拿去!这里有十多颗戴麻,拿了就滚蛋!”

“十多颗。而我不需要付你钱?”他刺耳地大笑,“十多颗!”

接近楼梯的尽头。

她几乎可以看见月台了。她已经准备开枪,而他可能朝任何方向移动六英寸以上,好女孩,撂倒他。不要管什么规则,朝着头部开三枪,砰,砰,砰!不要瞄准胸膛,不要管……

这时候,阶梯突然消失不见。

“啊!……”她跌落的时候,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叫喊。

她搁脚的阶梯是一个陷阱,竖板已经被移开,踏板仅用两个鞋盒支撑。她的体重让鞋盒塌陷,混凝土踏板跟着崩落,她则顺着楼梯往后翻跌。格洛克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而当她开始对着麦克风大叫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被扯离了无线通讯器。

萨克斯重重地摔落在钢筋混凝土的平台上,脑袋撞上了扶手栏杆,头昏脑胀地趴在地上。

“哦,太好了。”那白种男人在阶梯上头嘀咕。

“他们的什么东西?”黑人说。

她抬起头,瞥见两个男人站在楼梯顶端朝下盯着她看。

“操!”黑人抱怨,“到底他妈的在搞什么?”

白种男人抓起一根棒球棍,开始走下阶梯。

我死定了,她心想,我死定了。

弹簧刀还在她的口袋里。她用尽每一分力量才把手从身体下面抽出来,然后转过身,一边伸手摸索她的刀子,但是已经太迟了。白种男人用脚将她的手臂压在地面上,然后盯着她瞧。

莱姆,我搞砸了。可惜我们没有度过一个较美好的告别之夜……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她自我保护地举起手来,准备挡开头部的一击,一边看了一眼她的格洛克,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