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脱逃(第3/4页)
“别说了。”马格纳斯打断他的话,然后头一扬,那两名警卫就被带回监狱去了。
“马格纳斯,”缪尔神甫紧张地说,“别苛责他们,也别处罚他们,解除他们的职务就行了。我认识帕克的太太,她真的病了。卡拉汉也不是坏人。可是他们都要养家,你也知道他们的薪水多么微薄——”
马格纳斯叹了口气:“神甫,我知道。可是没办法,我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其他警卫的风纪观念就荡然无存了,这么一来,你也明白会对犯人造成什么影响。”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真是怪了,”他低声说,“不知道是怎么获悉应该何时脱逃的消息的,除非帕克撒谎⋯⋯我老早就怀疑监狱里有漏洞,可是这个方法——相当高明⋯⋯”
老绅士忧伤地看着火红的夕阳。“典狱长,我想这一点我可以帮得上忙,”他喃喃说道,“如你所说,的确相当高明,不过也非常简单。”
“噢?”马格纳斯典狱长眨着眼睛,“是怎么回事?”
雷恩先生耸耸肩:“典狱长,我发现这个漏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纯粹只是观察某种奇特现象的结果。说来是够怪的,我一直没提起,是因为我的老友缪尔神甫也牵扯在内。”
神甫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马格纳斯典狱长则跳起来,瞪着一双眼睛大吼:“胡说八道!我不相信。天啦,神甫是最——”
“我知道,我知道,”雷恩先生轻声说,“坐下,典狱长,冷静一点儿。至于你,神甫,别紧张,我不是要指控你做了什么坏事,先听我解释。典狱长,自从和神甫同住以后,我常常发现一些奇怪的事——这些事本身没什么,可是却跟你监狱里的漏洞非常符合,于是我便努力地去找出解答⋯⋯神甫,你还记得最近进城时,碰到过什么事故吗?”
神甫憔悴的双眼陷入思索,努力透过厚厚的镜片集中焦点,然后摇摇头。“实在是——没有,我想不出有什么事。”然后他抱歉地笑了笑,“除非你是指我撞到人。雷恩先生,你知道,我的近视很深,而且恐怕还有点儿心不在焉⋯⋯”
老绅士笑了起来:“正是如此。你近视,又心不在焉,所以进城的时候在街上撞到人。典狱长,注意这一点,虽然我不知道确切的手法,不过我已经观察好一阵了。神甫,当你撞到那些行人时,发生了什么事?”
缪尔神甫一脸困惑:“你是指什么?那些人都很好心,看我穿着法衣也很尊敬我。我想,有几次我的雨伞掉在人行道上,或者是帽子、祈祷书——”
“哈!你的祈祷书?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么这些好心、充满敬意的人看到你的帽子、雨伞或祈祷书掉了,又怎么样呢?”
“他们捡起来还给我啊,怎么了?”
雷恩先生低笑起来:“典狱长,你明白了吧,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神甫,这些好心的人捡起你的祈祷书,然后藏起来,还给你另外一本看起来相同的祈祷书!而这本掉包过的祈祷书,我猜,里面就藏着你带进监狱的信;或者好心的行人据为己有的祈祷书,里面夹有带出监狱的纸条!”
“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典狱长喃喃说道。
“没什么神奇的,”老绅士笑道,“有好几次,我看着神甫带着封面有点儿旧的祈祷书走出家门或监狱,可是回来带着的那本却封面发亮,显然是簇新的。他的祈祷书永远不会变旧,好像浴火的凤凰从灰烬里重新复活,所以我当然会如此推论。”
马格纳斯再度站起来,开始在门廊上踱步。“当然!真他妈的聪明。来,来,神甫,不要那么震惊,这不是你的错,你看会是谁动的手脚?”
“我——我实在想不出来。”神甫结结巴巴地说。
“当然,是塔布!”马格纳斯转身面向我们,“唯一可能的人就是塔布。因为缪尔神甫除了担任监狱牧师之外,也掌管监狱的图书馆——大型监狱里通常都是如此。他有个助手,是个名叫塔布的犯人——我们的模范囚犯;不过罪犯就是罪犯,塔布一定是利用神甫作为犯人和外界联络的工具,依靠进出的每封信或每张纸条收钱牟利。唉,现在看起来再清楚不过了!雷恩先生,真是感激不尽,我五分钟之内就可以逮住那个恶棍。”
于是,典狱长双眼发亮地匆忙走出去,赶回监狱。
蓝黑色的霞影笼罩着山丘,黑夜开始降临。随着天色转暗,大部分的监狱搜索人员也回来了,明亮的搜索灯照在沙尘滚滚的路上,可是他们两手空空,并没有逮到道。
我们无事可做,或者回克莱家,或者留下来等,而我们选择了后者。父亲打电话给伊莱休·克莱让他放心,我们都不愿意在不知道搜索结果的情况下就这样离开。直到很晚,我们一群人还是坐在那儿,没有人说话,我一度还听到了猎犬的吠声⋯⋯
塔布惹出来的问题并不会使我们烦恼——除了缪尔神甫之外。他很伤心地不肯相信这件事。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对我们图书馆里的书这么有兴趣,而且阅读能力是囚犯中最好的”,他如此形容助理图书管理员。后来到了十点左右——我们午餐之后就没再吃东西了,可是也没人觉得饿——一直没休息过的神甫再也忍不住了,便向我们道了歉,急忙走向监狱。他回来时神态非常苦恼,绞着手不肯接受安慰,脸上那种震惊的表情让人害怕会永久无法抚平。在他温和的心中,他似乎无法相信,对那些囚犯所曾有过的玫瑰色泡泡般美好的信念,落入现实里竟被无情地刺破。
“我刚去见过马格纳斯,”他喘着气,跌进椅子里,“是真的,是真的!塔布——我不明白,实在不明白,我可怜的孩子们怎么了!塔布已经承认了。”
“他利用你,是吧?”父亲轻声问。
“是,噢,是的!太可怕了,我去看了他,他已经被免除职务和特权,而且马格纳斯——这么做当然完全正确,可是似乎太严厉了点儿——把他重新归为C等犯人,他几乎不敢正眼看我。他怎么可能会——”
“他有没有说,”雷恩先生低声问,“他帮阿龙·道传了几次信?”
缪尔神甫瑟缩了一下:“有,道只送出过一次——是在几个星期前,送给福塞特参议员,可是塔布不知道信的内容。传进来的消息也只有一两次。真是无法想象,他从事这个赚钱的勾当已经好几年了。每次我带回新祈祷书时,他会把缝在书脊里的信取出⋯⋯或者把信放在旧的那本里面让我带出去。他说他从来不知道信的内容。噢,天哪⋯⋯”
我们都坐在那儿,等待我们害怕的事情发生。他们会找到脱逃的道吗?他似乎不太可能永远逃出警卫们的手掌心。